春风拂过我的秀发,温柔而又缠绵,一如柳征那双温柔的手。
我心底微愁怅,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独自走在长山的街头,举目一望,只见到处挂满了白布,平民百姓在用自己的方式来记念西楚王。
看得出来百姓们对西楚王很是尊敬,他的政绩虽不卓越,但待百姓还是不错的。
这几日在王府里,本来是闷坏了,可是此时看着长山繁荣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却又不知该何去何从,也不知道自己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莫明的很是想念柳征,他此时只怕在皇宫里忙成一团吧。成为一国之君,他便有了无穷无尽的忙碌。我却只能看着他忙,一点忙都帮不上。他是我在西楚最亲近的人,现在要见他一面却是如此的难。
漫无目地的走在长山的街头,百般无聊,出来一次实属不易,也又不愿这么快回王府。不太明白柳征为什么不让我出来,是怕我有危险吗?
发怔间,突然感觉有人在身后拍我的肩膀,回头一看,却是柳靖峰。
柳靖峰的嘴角含着一丝微笑,只是他的桃花眼里再无往日的光采,里面有着红红的血丝,神情有些哀伤。那一抹笑容看起来却让人有些微微的心痛,看来强自欢颜的模样没有一个人是好看的。
他的模样原来看起来有几分浪荡和轻浮,不知道是不是人一有了哀伤就会成熟些。看来他父皇的过世对他的打击很大,血肉亲情啊。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第一次发现自己嘴巴笨极!
我想我的模样看起来也有几分憔悴吧,但好过于他吧。打起精神,朝他灿烂的笑了笑,问道:“我走路走了很久了,不知道公子有没有空,请我喝一杯茶?”
柳靖峰嘴角微微上扬,桃花眼也微微的一眯,神情里有几分欣喜,答道:“荣幸之至。”
于是我和他便一前一后走进了长山最大的茶楼“问凤楼”,问凤楼果然名不虚传,里面的环境幽雅而安静,装修的甚是精美。一进门便有一个小小的人工桥梁,流水淙淙。阁楼间还养了几只百灵,娇啼清脆。里面都是精雅的包间,绿竹相映,甚有情趣。
看得出来这间问凤阁的老板品味不低,这里喝茶的价钱也不菲,若不是柳靖峰请客,我只怕把自己当掉也付不起那一壶极品龙井的茶钱。
倒不是柳征对我抠门,是我没有带钱。
筝韵悠悠,我们各怀心事,都一言不发。我不知道柳靖峰是否能接受柳征这个哥哥的事实,也不知道他知不能知道这个事情,但我知道他与柳征素来不和,柳靖峰的憔悴是不是也跟柳征有些许关系?
这几日在王府里实在是无聊,也向静姝打听过朝中之事。先皇一共有十个皇子,八个公主。众多王子大多不成材,就属他有担当,先皇也很是器重他,但他却总是有几分浪荡,常惹先皇生气。
从静姝的嘴里我也知道当今朝堂之上敢跟柳征叫板的似乎就只有一个他了,但是每次和柳征交手,他是胜少负多,却又屡败屡战。其它的几个王子虽然对柳征颇有微词,但却没有一个敢明着跟柳征喝反调,暗中下手的人倒有不少,却也被柳征给整的无形。近几年来,再没有人敢打柳征的主意。
柳征虽也烦他,也有整治过他,却也从未伤他性命。几番较量下来,便将原来属于他的兵权尽数收回。所以他现在也只是个没有权势的王子,现在虽挂着王子的头衔,却是一无所有。或许在他的心里只怕对柳征有着深深的恨意吧。
茶的味道虽甘美怡人,淡香溶溶,雾气漫漫,气氛却有几分怪异。他的眉宇间始终有些浓浓的不甘,淡淡的恨意。
我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做相对无言,在我的心里,是早将柳靖峰当做是我的好朋友了。只是他和柳征之间的关系又实在是微妙,不知道说什么,却是很老土的轻轻的道:“节哀顺便。”或许最老土的一句话在现在是最适合的吧!
柳靖峰的嘴角扯过一丝苦笑,或许他也知道我的为难之处,却只是淡淡的道:“谢谢!”他看了看我,问道:“你最近怎样?传闻你前段时间生了场重病,现在可大好呢?”
重病?应该是中毒吧,看来柳征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对外隐瞒了这个事实。我笑着点了点头道:“早就大好了,只是以后都不能着凉了。不过我生病了,你都没来看我,真是小气!亏我还把你当做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柳靖峰嘴里低念了几遍,随即又是一脸的苦笑。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脸上又是释然。苦笑散去,换上了淡淡的伤感,低低的道:“听说他对你很好。”
我想了想道:“好像是吧!”只是我的模样是那么的憔悴,可能眉宇间还是能看到幸福的痕迹。或许现在旁人的任一些幸福,都能引起了他的伤心事吧,他的脸上又被痛苦取代。静姝告诉我,柳靖峰的生母早夭,现在他的父王又去世,也算是一个无亲无靠的人了吧。或许在他的内心,也极为孤单吧!
柳靖峰神情忧伤,幽幽的道:“他的确很在乎你,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为了你的事情,他也算是费尽了心血。”他看了看我,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低低的道:“其实上次千菊宴上,来刺杀你们的那些刺客,除了战承风外,长静也有份。我们上次在妓院里碰到他,他不是在嫖妓,而是在查那些刺客的事情。查清楚后,他便将长静和亲给南岳的那个白痴王爷。”
听到柳靖峰的话,我大吃一惊。自祁山之后,我便一直以为那些刺客是承风派去杀我们的,却没料到还有长静的份。想想也是,若不是宫里有人提供方便,那些杀手又怎么能那么顺利的进得了千菊宴。
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那长静的心也太狠了。我只不过是在西楚的皇宫里弹琴赢了她,她便心心嫌隙,就要要置我于死地。她的长相娇美,看起来温柔可人,可是心肠却是这般狠毒,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依稀记得上次在长山城里,她来求柳征不要让她远嫁南岳。毒还没有解的时候我还跟柳征提起过这件事,想让柳征去西楚王那里帮她求求情,不要让她嫁那么远,没料到这件事居然是柳征策划的。
这些日子来与柳征相处,知道他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只是。。。。。。只是手段也太极端了些。仔细想想,柳征若没有些手段,这些年来又怎能在西楚王庭中立足。若没有这些手段,只怕也早就被人杀了吧。宫庭中的争斗又岂是我这个简单的脑袋能想得明白的!
我叹了一口气,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柳靖峰轻轻的抿了口茶道:“他的心肠恶毒无比,我不过是想你认清他的真面目。父皇在世的时候,对柳征是极好的,可是他却处处得寸进尺,步步紧逼,直到将军政大权全部握在手中。大权已经在手了,只怕父皇于他再也用处,所以我觉得父皇的死和他的即位只怕有些干系,我不相信父皇会将皇位传给他。我也不明白父皇为何一直对他处处忍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的狼子野心,我也不相信以父皇的精明会发现不了他的打算。”
他看了我一眼接着道:“若让我查出来,父皇是因他而死的,我定不饶他!”说到后面,神情变得狠厉异常。原来含情带俏的桃花眼也变得有些阴狠,这副模样像极了承风张狂时的样子。
我见过挽晴因仇恨而蒙了双眼,所以带柳征去祁山寻宝;承风因为仇恨,谪仙一般的人也变成地狱中的魔鬼。我不想柳靖峰也因为仇恨变得心狠手辣,更何况这还只是他想像中的仇恨,他与柳征还是亲兄弟啊!
柳征和柳靖峰之间其它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先皇过世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看来柳征在柳靖业心中的形象已经坏到极致了,否则怎么怀疑柳征拭君。
我知道这件事情柳征一定不会对柳靖峰解释的,但是这件事情如果不解释清楚的话,只怕亲兄弟也要变成仇家。我怎么能让这样莫名仇恨发生在柳靖峰的身上!
我心里叹了口气,脑袋里面飞速的想着要怎么解释这件事情,柳靖峰才最容易接受。柳征是我的夫君,柳靖峰是在西楚唯一的好朋友,我只希望他们之间的误会能澄清,不要骨肉相残。
想了想便问道:“靖峰,我虽然嫁给了征哥,可是我的性子你也知道的,素来是帮理不帮亲。我虽然不希望你和征哥间有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若是真的是征哥有错,我也只会帮对的那一方。所以我想问你几件事情,你要如实回答。”
柳靖峰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叹道:“如果你想劝我放弃调查父皇的死因,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这件事情我一定得查个水落石出。”
我叹了一口气,谁说只有女人是小心眼,男也其实也一样,尤其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男人。我只得笑道:“难道我在你的心里就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你父皇的死因你尽可以去查,我又怎会去干涉?我要问的这些事情,你据实回答便好。”
柳靖峰点了点头道:“只要不是劝我放弃调查父皇的死因,你想问什么问便是了,我会如实回答。”
我理了理思绪,问道:“柳征这些年来,政绩如何?”
柳靖峰想了想道:“他勤政爱民,这些年来赋税大减,他兴水利,修缮渠道,南水北调,让许多百姓免受饥寒。再则他执法公正,许多陈年旧案、冤案,都在他的指导下翻了案,因此深得民心。唯一让要讨厌的是,一心想统一三国,凌国和南岳稍有进犯,他便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以前知道柳征对百姓不错,没料到却是这么好。后面的那一条倒是像极了他的性格,对于打战这件事情,他从来都不退缩。
我笑了笑又问道:“他可曾因为一已之私,排除异已,陷害忠良?”
柳靖峰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他在朝常之上虽然霸道异常,却也还算讲道理,对于他的提议若有人不服,他分析利蔽,以服众人。未曾因为一已之私而乱斩过人,忠奸他倒是分的很清楚,自他掌权以来,倒是杀了不少贪官。西楚的官风倒是大有好转,贪污受贿之事是越来越少。”
我又问道:“那他可曾无理的不遵从先皇诣意行事?”
柳靖峰想了想,看了我一眼:“父皇极少向他提起什么意见,若有提议,他虽有不甘,倒也还遵从。你想说什么?直说了吧!”
柳靖峰的答案让我对柳征又有了新的认识,他原了除了霸道狠戾之外,其实还是有着一副不错的心肠,为天下百姓谋求幸福。不由得为有这么个夫君感到开心,于是我笑了笑道:“他既然勤政爱民,执法公正,深得民心,又未曾因为一已之私,排除异已,陷害忠良,便算得上是一个明主。又尊重先皇,便也还算一个有孝心的人。试问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为了一已之私做出拭君篡位的事情。我也听闻西楚的军政大权早就握在他的手中,他又何需多此一举。再则朝政上的那些事情,若由五王子来做这些事情,你自问能做的比他好吗?”
这几日,我听静姝讲世子有多好多好,上次去祁山时一路上见到的是百姓们安居乐业的景像,便猜想他定是管理有当。所以才会这样去问柳靖峰,柳靖峰也不负我的所愿,很公正的在说柳征的事情,他能这样回答,便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汗子了。心里不禁对柳靖峰又多了一份欣赏。刚才说的这些道理只怕他也早就知道,只是一直不愿意正视罢了。
柳靖峰听完我的结论,浑身一怔。目光幽深看着我,眸子里尽是沉思。神色间极其复杂,隐隐有些痛苦和不可思议,半晌之后终是摇了摇头。
我正色道:“你既然觉得自己的才能比不上他,那你其它的兄弟的才能有谁能赶得上他吗?”
柳靖峰这次没想思考,直接摇了摇头。
我接着道:“既然如此,自没有人能威胁得到他当皇帝。他还用得着去谋篡皇位吗?据我所知,西楚立储的原则是立贤不立长,他的父亲与你的父皇本是亲身兄弟,他当皇帝虽有争议,却也何情可理。以他那么聪明的个性,自也不需要做这些有害而无利的事情,不是吗?”
柳靖峰看了看我道:“你的嘴果然是利如刀刃,看来他这些时日对你甚是不错,让你这般为他讲话。”他顿了顿又道:“但是不管怎样讲,他也只是父皇的侄子。他之前做了那么多事情,只怕只是障眼法,他即位后又怎知道他对百姓好不好。他的心机那么深沉,又怎么知道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在他的算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