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是不是嫌弃……奴家的身子……太脏了？”砚台姑娘沉默片刻，轻声问道。
裴宝藏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不是。”
“那公子是……”砚台姑娘看出了那双眼睛中的真诚，却反倒更加不解了。
裴宝藏笑了笑，眸光中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半晌，轻声说道：“当年与小九儿在西域荒漠中讨生活的时候，我俩曾经谈及过一件事。”
砚台姑娘垂首聆听。
裴宝藏笑道：“当时我问他，若是有朝一日咱俩人一同逛勾栏，你会做什么？小九儿那时想了很久才对我说，花最多的银子，找不那么漂亮的姑娘，然后……”
砚台姑娘眨了眨眼睛。
裴宝藏会心一笑，接着说道：“然后让勾栏里的所有漂亮姑娘，全部都对那个不怎么漂亮的姑娘眼馋。哈哈，是不是很兴趣？”
砚台姑娘微微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于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原来，自己这三日来能够得到眼前这位裴公子如此大的恩宠，究其缘由，竟是因为那位素未谋面的“小九儿”。
只是这“不怎么漂亮”的用词，砚台姑娘心底实在有些酸涩，不过却并未表现出来。
“不用想太多，本公子从来都没觉得你不漂亮。”裴宝藏像是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笑道，“本公子的钱也不是大风刮过来的，若不是的确有些喜欢你，何至于一花就是三十万两？真当本公子是冤大头吗？”
说到这里，裴宝藏再次唉声叹息，觉得有些烦恼，将酒壶随手抛了出去。
裴宝藏翻了个身，脑袋埋进砚台姑娘的小腹前，使劲拱了拱，含糊不清地说道：“这次来你们酒泉郡，本想着跟‘小九儿’一同逛窑子的，结果不曾想，那家伙出了点事，到现在都昏迷不醒。唉，只留下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实在没啥意思。”
砚台姑娘善解人意地轻轻抚摸着这位裴公子的后脑袋，突然轻声问道：“裴公子，这三日以来，您一直都在提及那位‘小九儿’公子，不知道，他是您的什么人啊？”
“……”
片刻的沉默之后，裴宝藏侧过脸，看着砚台姑娘的眼睛，认真说道，“那是我兄弟……这家伙啊，什么都好，就是癖好少了点，不过也最喜欢口花花。”
“口花花？”砚台姑娘一愣。
“就是爱说胡话的意思。”裴宝藏咧嘴一笑道，“那家伙就算现在醒来，估计也不敢跟着我一起大摇大摆地逛窑子，啧啧，他就说大话能耐，其实很多地方，我俩都尿不到一起去。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相同地方的话……大概，我俩都生得不那么英俊吧。”
裴宝藏其实模样并不差，锦衣华服，面容白净，眉眼之间透过几分秀致俊美，模样绝对算不得俗气。
唯一的缺点，或许就是太过肥胖了些。
简而言之，就是九十斤的面貌，却搭配上了三百斤的身躯，有那么一丝不和谐罢了。
砚台姑娘掩唇一笑道：“公子说笑了，奴家第一次见着您，可是觉得您龙章凤姿，格外英俊呢。”
“呵……”裴宝藏嗤笑一声，“我裴家中人，往上倒出十八辈祖宗，都是些歪瓜裂枣的货色，本公子若是真如你所言，有那么点‘格外英俊’，怕是连我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裴家的种了。”
砚台姑娘闻听此言，顿时一愣，突然察觉到眼前这位公子的眼神，有那么一丝冷冽。她心中一惊，连忙收敛脸上笑意。
“公子恕罪，是奴家失言了。”砚台姑娘低声道。
大概是被裴宝藏身上骤然透出的气息惊吓住，一个不留神，便碰翻了床角边缘的一只白玉托盘。
“当啷”一声，盘中瓜果酒酿散落了一地。
砚台姑娘脸色一白，生怕这一举动，直接惹怒了眼前这位情绪有些烦躁的裴公子。
不想裴宝藏毫不在意，开怀大笑地一把搂住身旁的这个美人儿，“吧唧”亲了一口，笑道：“何罪之有，本公子就喜欢你这小妮子的一番肺腑之言啊。”
而便在这时，这间香闺的大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少主，那‘九公子’已经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