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的道吗......”洛秦自然明白胡荷居的想法，当初胡荷居蜕变的时候，洛秦也在他的身边。他明白，胡荷居所期盼的，其实并不是自己去医治更多的人，而是一种传承。
有增有减，有变化，有发展。有遗失的时候，也会有重新被发掘的时候，这样才叫传承，属于人类的传承。
而不是一个老不死的，始终在和别人说，在教一个个年轻人，这个应该怎样做，那个应该怎样做，这个并不是传承。
所以胡荷居不愿自己变得不凡。
一方面是他担心一旦自己不再是凡人了，就会忘记很多很多凡人处理事情，治疗疾病的方法，而这些方法才是凡人应该具备的。
另一方面，就是传承了。
“不，你应该去治。”洛秦说，“你一直以我的学生自居，但是在医之一道上，其实我们之间更多的只是相互的交流，我并没有教会你更多的东西。”
洛秦拿起了胡荷居所写的那张方子，递给了胡荷居，接着说：“比如这张方子，或许你会说是因为我洛秦，才会有你胡荷居的这张方子，但是从头开始，我并没有说任何一句话，这一切，其实都是你自己的才能。”
胡荷居接过了方子，然后再次看了一眼自己写的方子，隐隐间，他仿佛看见自己的这张方子上的每个字，都闪着金色的光芒。
“不过，既然你始终待我如师长，那么我不妨就做一次你的师长，我命令你，不要违背自己心中的冲动，不要被束缚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先生......”胡荷居的心颤抖了。
谁都有向往攀爬更高的山峰的心，自从胡荷居悟道后，这样的冲动就已经化成了种子，埋在了心中。
人都是矛盾的，胡荷居也不例外，他心中自然会有自私的一面，好奇的一面。
“好了，去吧，黄寅，带胡荷居去药田，这些药地里都有。”洛秦摆了摆手。
这一次，胡荷居没有拒绝，他放下方子，然后跟着黄寅，去到了后院。
“先生，胡荷居会变得如何？”胡荷居离开后，燕卿璇问洛秦。她前面感觉到了，胡荷居心中强烈的矛盾的情绪，以及最后释然的心情。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自己会寻到答案吧。”
胡荷居随着黄寅来到了药田，摘取了一些药材，然后黄寅又带胡荷居去到洛秦的药房，里面除了各种设备外，还有许多经过了加工的药材。
很多草药并不是一采摘下来就能入药的，很多都要经过不同的加工炮制，有的植物，各个不同的部位的药性也各有不同，所以也要区分加工。
因此胡荷居方子上的要一些药，药田中没有，但是药房中有。
选好药之后，胡荷居就独自开始制药。
他的这个方子，最后出来的并不是药汤，而是药丸。
黄寅已经离开了，留下胡荷居独自在药房中。
胡荷居的第一步是对一些药材进行研磨。
当胡荷居拿起洛秦常用的黄金臼杵时，整个人就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中。
只见他捣药的每一次动作，都充满了特殊的节奏，而对于力道的控制，速度的控制，不但挑不出一丝毛病，甚至有着一种别样的美感与韵味。
从这一刻起，仿佛天地间的律动，万物呼吸的节奏，都融入到了胡荷居的一举一动中。
那些需要捣碎的药材，都碎成了粗细恰当的颗粒；那些需要捣出汁液的药材，茎叶中的汁液也都被恰如其分地分离了出来，没有一丝不需要的杂质，也没有任何一个药材的碎片颗粒过大，或是过小。
之后是煎药，胡荷居使用了三个砂锅，同时点火，在不同的砂锅中放入不同的药材，然后还要随时控制不同的火候，以及及时在里面加入各种药材。
这一系列的操作，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胡荷居之所以不愿意医治遥无忌，就是因为，这制药的过程，要求太过精细苛刻，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凡人所能做到的事情。
胡荷居明白，自己只要跨出这一步，就免不了，会走上修炼之路。而只要踏上这条路，很多时候，就会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会让自己身不由己。
他甚至想过，洛秦之所以处处表现出如同一个凡人一般，或许就是因为洛秦不愿意放弃掉现在的这份洒脱与风雅。
因为真正站在顶峰，所拥有的并不是一览众山小的豪迈，而是身边空无一人的孤单。
不过，现在胡荷居已经站在这条路上了，他还未明白，为何洛秦会要自己走上这一步，虽然洛秦没有明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洛秦很希望自己走上这一步。
但洛秦不会不明白自己的志向。当时洛秦对自己说，凡人的道，修士的道的时候，胡荷居觉得，洛秦是明白自己的志向的。
“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胡荷居虽然有着这样的想法，但是他也不敢分心，而是凝视着三个砂锅中药材的点滴变化，以及砂锅下面炉火的大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