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透风的威压扑面而来,小青扑通跪下。
这不是她第一次,直面魏震如此森冷的杀机,可却是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
怎么会这样,她自小陪在王爷身边,他们的主仆情分如此深厚,王爷对她格外不同,为什么……
脸上一阵剧痛传来,小青惨叫着翻滚了出去,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摄政王竟是看也不看,直接便出手教训了小青。
灭顶的羞愤和刺骨的痛,霎时席卷她全身。
魏震对她的惨叫置之不理,走近虞兰娇,看到她脸上的血痕和身上的狼狈时,眸光一滞。
犹豫一瞬,抿唇道:“本王的确管教不善,府中婢女,竟敢对官家小姐大打出手,此事,本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盈怒扬起马鞭,再度抽在小青身上,“来向虞二姑娘磕头认错!”
“不必。”
虞兰娇脊背笔直,凝眸静静地看着摄政王。
“我并没有王爷想的那么柔弱,受了委屈,还需要王爷来替我出气。相反,父亲总说我牙尖嘴利,与他一样从不在口舌上落人下风。
王爷与父亲相识多年,知道他的脾性,自然也该知道,若我不愿,谁也无法让我受委屈。”
她思索着,缓缓字斟句酌道:“方才我言语中侮辱王爷功绩,但也不过是心生怨怼才口不择言之故。
我与王爷相处不多,却也看得出王爷胸怀天下,不拘小节,父亲生前也对王爷倍加推崇,说王爷以武卫疆土,以文铸民生。
近些年,南疆北戎联合来犯,又逢大周旱灾水患频发,若非王爷心性果断手腕强硬,大周早已民不聊生,在我看来,王爷称得上盖世之英豪。”
见摄政王眸光愈发温软,虞兰娇提起的心缓缓放下。
摄政王性子难测,朝野皆知。
虽说此刻因小青出言不逊而恼怒教训,但也不过是为着对自己有那么些许好感而已。
可虞兰娇却清楚,男子的好感是世上最容易消散的东西。
日后将她抛诸脑后,再看忠心耿耿的侍女,难免会想起今日她的冒犯,再度出手报复刁难。
多少女子,都死在男子的变心寡情之下。虞兰娇见惯男子的负心,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所以此刻,决计不能自持他的偏袒而误以为自己高枕无忧。
“方才为呈口舌之快,便肆意抹黑王爷,现在想来,兰娇实在无颜以对。小青姑娘想必也是为此才会勃然大怒。
此事非是王爷管教不善,而是兰娇太过刚硬要强之故,若要道歉,也该是我向王爷道歉。”
她浅浅垂头福身。
山风吹过,为她整个人渡上一层几欲乘风归去的缥缈。
没了往日伪装出来的柔顺妩媚,也没了初见时的锋芒和冷刺。
魏震只觉心头被什么狠狠撞击一下,原本应该生出来的恼怒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一片柔软。
“本王管教不善是事实,你何错之有。至于道歉,更是不必,本王倒觉得你坦率真诚,世间少见。
女子本就该如此,有人冒犯,只管以牙还牙,若凡事都忍气吞声,活在世上,还有何趣!”
虞兰娇心中微微一震。
这话,虞横生前也说过。
但随即,又是一阵失落。
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亘古不变的
彼时,她还以为,自己可以一生肆意,但事实是,自己人生的所有光鲜和璀璨,全都来自父亲。
说起来,她又有什么资格怨怪摄政王。
从见第一面开始,心存利用,手段频出的,一直都是自己。
思及此,虞兰娇心下赧然,“兰娇屡屡冒犯,王爷却如此宽宏,还专门送来女户文书,我心中实在汗颜,合该备下重礼,亲自谢过王爷才是。”
她生气时,魏震只觉心头焦躁沉郁。
而听她的甜言蜜语,再看那双黑白分明,水一样的眼眸,魏震不知不觉心情大好。
若非京都事态紧急,他是很愿意这样心平气和地跟虞兰娇说说话的。
这世上,还从未有人将拍马屁的话说得这般真诚入耳。
不过,身后的追云硬着头皮催促:“京郊大营众将还在等着王爷呢。”
魏震浅浅蹙眉,又看了虞兰娇一眼,才令人带着小青一同离去。
行至城门口,魏震倏地勒住缰绳,眸光森冷紧盯小青,“本王这些年,莫不是对你太过宽纵,让你将文书送到虞兰娇手上,你却仗着王府的势语言轻鄙肆意羞辱,还敢出手伤人。
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连本王的命令都敢如此阳奉阴违!”
小青强忍伤痛,战战兢兢跪下。
她素来得宠,这还是头一次,摄政王在王府众人面前当面训斥处置她。
“奴婢,奴婢是气急了,才……”
她目光祈求地看向魏震,希冀着他能看着相伴多年的情分上,心软放过。
更何况,往日她仗势羞辱京都其他官员贵女,也不是没有过的事,王爷何曾真正跟她计较过!
只在接触到摄政王冷漠的眸光之时,小青的心凉了一大半。
“气急了就敢喊打喊杀,果真是本王太过宽纵,纵得你蹬鼻子上脸,忘了自己的本分。本王座下留不得你这样的人!”
小青瞬间脸色煞白。
魏震思忖片刻,淡声道:“滚到浆洗房去,日后不要出现在本王面前!”
小青浑身瘫软下来。
她自诩是王爷身边贴身的婢女,往日跟在王爷身边出入军营,共沐战场,商谈国事,跟那些只知烹茶伺候的丫鬟绝不一样。
没想到如今,王爷竟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处置她。
虽然还留在摄政王府,可她的颜面早已丢了干净。
追云面色虽有不忍,却也不敢出面劝说。
方才王爷收到军报,第一时间便启程返京,明明已打马行至半路,却又忽然折返只为叮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