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看到了建章宫门,黄德将裹在面上的青纱取下。
“黄中官,出宫去了?”对向过来一名出宫的龙禁卫士兵大声打着招呼。
黄德挥挥手没有应声,亮出符牌快步迈进宫门。
“陛下,果然被你说中了。那王邑根本就没出来见我。我在偏厅待了片刻就被他派人请出了府。”
“让你带过去的东西,你留给王邑了吗?”刘箕笑呵呵盯着一脸茫然的黄德。
“放下了,不就是一盒宫内的糕饼吗。拎着就好了,还非让我塞怀里带去,都压扁了。”
“好了,你下去吧。”刘箕挥挥手。
黄德带内宫牌符敲门,王邑府上门子自然不敢阻拦,起码也得让进偏厅等候传报。
但是王邑不会面见宫中来客,也是刘箕早已预料到的。所以他又故弄玄虚,让黄德怀揣一盒糕点留给王邑。
刘箕不知道王莽有没有注意到王邑的部曲少了一人,也不知道王莽有没有派人盯着王邑府。
反正戏要做下去,即便没有观众,就当是自己取乐罢。
若是侥幸有了刘箕期盼的观众,只要黄德进了门,无论王邑出不出面,这事他都说不清楚了。
王邑正盯着一盒压扁的糕点发懵的时候。
大司马府上,暗探也在汇报着今日的所见所闻。
“确定是内宫的人去了王邑家?”王莽沉声道,神情声音已没了之前的焦虑暴躁,字字透露着彻骨的冷意。
“千真万确,奴亲眼见那造访王邑将军府上的胖大之人进了宫门。
到宫门口,其揭去遮面的青布。还有个军士和他打招呼,叫他黄中官。”
“黄中官?定是黄德那个老小子。”王莽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挥挥手示意家仆下去。
过了几日,王邑营中有人告发主将私藏禁物意图谋反,御史丞奉命查办王邑营署及家宅,搜出僭越禁物及兵杖甲胄一批。
王邑入狱后畏罪自裁而亡,家人悉被配发为奴。
其他几将隐约猜测到了原因,皆心有凄凄。只是大家都晓得王邑是大司马从弟往常又最是忠心,不知为何会有转投小皇帝的心思。
刘箕知道王莽处理的手段后,也是一惊。
他还想着让黄德假模假样的扔下一盒糕点。待王莽召王邑询问对质时,让王邑有口莫辩。
谁知王莽根本没有和王邑再有任何接触,直接就下了手。
其手段和作风,让刘箕感到背后一阵凉意,再不敢托大耍小聪明。
面对行事如此果断狠毒的对手,自己若想保全手下,做到毫无痕迹的隐退看来已是全无可能。
只有在王莽再次下手前,自己用一个让王莽可以给天下人合理交待的方式,来逃遁了。
即使王莽疑心自己没死,也照样会受不了那个位子的诱惑,按部就班走上权力顶峰然后对着病入膏肓的大汉沉疴挥出长刀。
沛郡归来后的皇帝从此性情大变。
基本上不再召见孔光、宋弘习文看奏,还经常带着美酒夜宿于椒房殿,皇帝在时椒房殿侍候之人自然都换成了他的亲信宫女宦官。
皇帝荒废政务,龙禁卫的羽林军一系失宠后也开始懈怠,有时竟然整建休沐出宫快活,独留下六郡良家子那一什连续上值。
皇帝如此举动百官纷纷侧目,虽然前几个皇帝后来都贪玩怠政,但是也没有这小小年纪就开始如此放任。
许是少年私军哄逃之事,让他受了刺激才变的如此?
小皇帝如此行事,虽让王莽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这种局面也是他最乐意看到的。
双方如今已然撕破了脸。
王莽欲除掉刘箕的心思也越来越急。最近也是频频和张允接触,不断打听着小皇帝起居的信息。
“王莽最近都打听些什么?”未央宫后殿中只有刘箕、张允二人。
“主要是询问陛下晚上歇息时的护卫情况和最近有无出宫狩猎郊游的计划。”
“嗯,那你将你知道的如实传报给他即可,下去吧。”
“喏。”张允行礼后转身出门。
刘箕闭目苦思起来。
王莽这是蠢蠢欲动了,自打从沛郡归来,刘箕就整日在未央后殿、椒房殿、永寿殿三个地方晃悠。
别说出宫,连三宫内其他署办也未曾再去过。
一是故作在内宫沉湎享乐,再则他也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王莽又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