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张全这么一喝斥,反而是尴尬的定在那里无所适从了。
啪...刘箕把碗往案上一顿:
“黄德,过来吃。在这未央宫,难道还有人的话比朕还管用?
张全,你在朕寝殿无礼喧哗,难道这就是你眼中的君臣之礼吗。”
刘箕虽然知道现在要隐忍。
但是被一宦官老奴拿捏了,岂不给其他宫人看轻?
以后哪还有人愿为我心腹。
要我隐忍,这张全还不够资格。
“你说的话要管用,我脑袋都不知道掉了多少回了。”张全心里暗暗腹诽着。
但是表面上,仍然一脸恭顺的跪倒在地。
接下来语气却颇有些生硬:“陛下恕罪。老奴也是顾忌皇家体面要紧,请陛下收回成命。”
旁边宫人宦官们,司空见惯一样默立不语。
皇后王嬿哪见过这情形,也呆呆地定在了那里。
殿内气氛正在凝固的时候。
门外传来黄门侍者的高声传报:“太皇太后驾到。”
下了凤辇的王政君,在两位嬷嬷地搀扶下走进刘衎的内殿。
“参见太皇太后。”殿内众人纷纷匍地见礼。
刘箕也从案后撤身跪拜。
看到皇帝不仅醒来,还已行动如常。王政君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御案上膳食也摆上了,想是也能吃饭了。
菜蔬未曾动,半碗黍粥迸流到案上。
刚刚气氛颇有些不对。
“你们都免礼起身吧。皇上身体看着大好了,本宫很欣慰。”王政君又故意扫了一眼案上的粥碗:“这是?”
刘箕抬头望向这位传奇的老太后。
王政君方额圆庭,眉目修长。慈善的面相,难掩久居上位者的威严。
一袭华丽的锦缎宫服,裙裾曳地雍容华贵。
刘箕心知这老太后虽然被王莽假道学的外相迷惑,太依赖娘家人。
但其内心,还是为了汉室刘家着想的。
再被这威严的气势一迫,对太皇太后的恭敬倒是发自内心。
王政君话音刚落,那边张全已经跪爬过来。
李禄轻轻转身,不留痕迹地往王政君前面一挡。
“禀太皇太后,刚刚膳房给皇上呈膳。贱役黄德竟欲和皇上同案用食,遭老奴呵斥而止。
但是皇上竟也纵容仆役僭越,正争执不下时,幸好太后您及时驾到。”
爬近几步后,张全顿首痛陈起来。
王政君低头撇了一眼张全。
平静的面孔上,一丝不满之意一闪而过后,神态又恢复如初。
“这奴主同食确实有悖礼制,张全提醒的有道理。
平时皇上耍点小性,你们这些贴身的常侍黄门就该多多规劝才是。”
王政君语气平静地道。
“太皇太后圣明。”
一听老太后这认可的话语,张全谄媚的笑着。
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三分。
“但是宫中侍者本是服侍皇家左右,规劝主上言行亦非本业。
主上从之亦善,主上不从侍者安敢与皇上争执?我皇家威严何在?”
王政君语气开始变得生硬:
“张全啊,本宫看你刚直好谏,要不要给你个太师太傅,或者谏议大夫做一做啊?”
王政君虽不常来未央宫寝殿。
但也被身边看不惯常侍张全跋扈的宫人,在耳边吹过风。
今日见刘衎大病还未痊愈,张全就敢当着满殿宫娥宦官的面公然顶撞。
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一席话犹如凉水浇头。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张全,一下子从空中跌到了谷底。
“老奴错了,老奴不敢。”
张全吓得趴地磕头如捣蒜。
虽有王莽在背后撑腰,但是王莽在老太后面前都是恭顺异常。
现在看到王政君发怒,张全焉能不怕?
“你先去殿外候着吧,以后记得尊卑有序。”王政君的语气又恢复了平静。
“喏。”看到老太后无意深究,张全顶着满头的冷汗唯唯退出殿门。
“黄德,难为你这两天衣不解带,饮食颠倒的也倦乏了。
去膳房用些饮食自去庭下暂且歇息将养。”太皇太后淡淡地道。
虽然听不出太皇太后是喜是怒,黄德心里还是惴惴的。
连忙施礼退下。
“衎儿赶紧用膳,哀家先去偏殿歇息一下。
等你食毕恢复些精神了,哀家再过来找你叙话。”
说完,王政君在李禄等人的侍候下往偏殿走去。
殿内就剩下王嬿和几个小宫女、内侍宦官,还有太后宫的一个传事小黄门。
刘箕跪坐回食案边。
汉朝还没流行用高桌高凳,这跪坐的姿势真不习惯。
刘箕开始吃这来到汉朝的第一餐饭。
虽然太饿了,饭食也很香。
但刘箕依然尽可能的,吃像文雅一些。
边上那个沉鱼落雁的小萝莉,正怔怔的盯着自己。
形象还是得保持一下的。
“一本正经”地吃好饭之后,刘箕感觉精神了不少。
饭食供上后,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宫娥宦官收拾完杯盘,小黄门就迈步准备去偏殿禀报太皇太后。
刘箕忙止住他道:“这位中官请留步,烦太皇太后移步未央宫已是不敬。
哪还能劳老太后再从偏殿跑一趟。
朕现在身体已然大好。
中官稍候片刻,朕随中官自去拜见太皇太后。”
刚有张全成例在此,皇上此举又是有恭顺太皇太后之意。
小黄门自是唯唯应允。
“嬿儿。”刘箕转头,温柔地问这个还在发怔的新婚妻子:“未央宫少府,可安排好你的寝殿了?”
刘箕知道,古代皇后都有自己的寝殿。
“哦,安排好了呢。”王嬿羞赧地道:“少府令依例安排臣妾居椒房殿。”
“那你先回去歇息将养一下,看你都憔悴了。”
刘箕爱怜地轻抚了一下王嬿额前散乱出来的一缕青丝:
“等我这边休整好了,就去看你。”
王嬿俏脸一红,低头领着两名随身宫娥往椒房殿走去。
一丝笑容不自觉地浮上洁白稚嫩的面庞,从来没有过的踏实感充盈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