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有着悠长的寿命,如何度过一生,对精灵来说,这是个无比重要的问题。
悠长意味着充裕,充裕意味着更多的选择,更多的机会。
而对我来说,选择与机会早在成为圣女之后就只剩下了一个。
安稳地做好圣女的职务,直至下一位圣女的诞生。
遗憾吗?难受吗?
并不会,即使心中有那些对圣女工作的不合礼感叹,也没有让我对被选为圣女这件事感到不适。
本该是这样的……
大概是常年不停地工作让我无意识地产生了一种疲乏感,以至于在来到米迪欧城外,来到被称为鱼花镇的城镇,会不自觉有放松和期待的感受。
这大概是座河谷中的城镇,中域地区少有的湿润空气自踏入城镇大门那刻起,便像是飞舞的流苏那般,轻盈而舒缓的吹拂在我的面庞上。
沁人心脾。
这是最为直观的体验,在这个神奇的谷地,涌动着某种让人舒心的生机。
“在当地的传闻中,这是被愚勇之人杀死的湖中灵残留的庇护,如此澎湃的生机,很难想象当初是何种存在统御此处,是吧,嘿嘿。”
若拉前辈曾经与罗特先生一同在迪兰尔游览冒险,对各地的风貌有着相当的了解,她如此笑着为我介绍这个镇子,目光中流过几分怀念。
能保持灿烂心情的迎春花精灵,也无法抗拒积淀的记忆与情绪的影响。
那些都是题外话,既然是休假,就和说好的一样…放松点。
“是啊,光是这迎面吹来的温软气流就让人舒心。”
深呼吸一口气,感受肺腑中涌动的魔能,舒缓身心,脱离无时无刻不处于准备之中的工作状态,愉悦的心情让我不觉低喃。
“该从哪开始呢?”
听着若拉前辈的介绍,我们一行缓步走入镇中,看着周围的风景,我的心中有些感叹,
屋舍多建立在崖壁之上,通过木制高架相互联系,谷地是铺满碎石的带有些许细密波纹的路面。
自高处垂下的蔚蓝水晶藤,一时也无法确认是自然生长的,还是作为为庆典准备的彩带放置于上。
氤氲雾气为镇子添了些许朦胧,若非来往的行人以及售卖礼品的商贩,以及能远远望见的“湖眼”处的展台,还真无法看出,这样一个氛围平静的祥和镇子正举行着庆典。
因为是直接传送到这里,回看向身后,我才发现这个谷地地面是向下延伸,鱼花镇则处于这段延伸谷地中段这一平整路面上以及被称为“湖眼”的末段谷地。
有种九州梯田的观感。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温润的鱼花镇养育的是温和的渔民,不过湖水枯竭,渔民变为了酒农,作为特产的鱼花酒,是来到鱼花镇必尝的特饮。”
步于道上,若拉前辈轻轻在鼻前扇了扇,一脸陶醉。
“闻到这清香了吗?可不是水晶藤花的气味哦,而是鱼花酒的芬芳,如果仔细分辨是能觉察出酒的品质和酿造时间的。”
“这么说,小姐您是行家?”
入乡随俗,到了波邦帝国,说的自然是波邦语,若拉前辈的话音也没有压低,便让这位贩酒的商人听见了。
“也不算行家,只是故地重游,多有些感慨,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刚好领着她们见识见识这鱼花节。”
“这样啊…那要试试这酒水?”
酒商向我们推荐起他的鱼花酒,不过若拉前辈似乎不想与他多有交谈,只是微笑着拿起桌上的一盏酒。
无色玻璃之中是微微泛蓝的晶莹液体,明明色泽清冷,却像是燃烧的焰火般轻轻浮动。
看上去很是诱人。
我其实不擅长饮酒,精灵一族都不怎么擅长饮酒。
酒水容易影响生灵体内魔能的流动,这对魔能生灵来说,这是极为糟糕的,因为那代表所有酒水带来的负面效果,在魔能生灵上都容易放大数倍展现。
“好啊,不过我很好奇,您为什么会在众多贩售鱼花酒的摊位里当一名特立独行的商人,卖这名为赛勒丝的烈酒呢?
乐者饮之,苦不堪言;悲者抿之,味淳且冽。
不合这庆典的意味啊,莫非您也是外地的?”
我注意到这位酒商眸光微动,并且立即回答,而是在心底思量了一番后,摘下了他那顶灰蔓草编织成的三角帽子,向我们微微一笑。
我原以为是若拉前辈与他认识,才会略过周围那一个个摊位,停在这唯一一个摆放有精美酒具的酒桌前。
也是,其他摊位都是用木桶放酒,用木碗盛酒,就这一张桌,是用玻璃器皿,格调不太一样,自然也会引人注意。
但貌似停步在这桌前的,只有我们三人。
而且前辈与他的交涉,不像是二人相识的样子。
“小姐,您说的不错,我是堪那多大人的酒庄的代理人,应公爵之邀,与这鱼花镇的酒业商讨合作事宜,想来,您也听说过我们酒庄的名号。”
这是个精明人,从他将略微遮住眼睛的帽子揭下来那刻,目光展露出来起,我就能确定,他绝对是个商人。
至少是从事与商人相关工作的人。
小心、谨慎以及时刻预备去算计别人的色彩,毫不掩饰但又稍有内敛地放在眼底。
他很自信他能将自己的商品推销给客人,所以表现得从容且坦然。
至于装束…我虽不擅长通过衣着来判断一个人的身份,但从他朴素却又处处显得考究的棕褐袍服,不难看出其无法掩藏的几分贵气。
若自称是堪那多先生酒庄的代理人,倒是可信。
只是凭我对若拉前辈的了解,当她微挑着眉观察别人,就代表她并不信任对方的说辞。
“大人…”
“嘘…有些不对,但不要妄动。”
连菲尔纳小姐也起了警惕心,那是真的表明,眼前的这位先生确实需要防备一番。
或许是因为我长时间未来到米迪欧城之外的世界,或许是因为我初次来到这个独特的小镇。
我确实忽略了什么。
“您眼中的他,是什么样的。”
“一个极端危险的恶人。”
菲尔纳小姐低声回答了我关于这位先生的印象。
我不禁抿抿嘴,我感受到的一切都不能让我赞同她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