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嗯~”王沄放下手中的卷宗,抬眼看送符五娘折返回来的王福才。
王福才的眼睛落在王沄放下的卷宗上,封面上“符郇”两字让他一愣:“姑娘在看符家的资料?”
“这是崔十一去岭南之前特意收集的。”王沄语气淡淡的:“崔十一当初去岭南最主要的目的是找到孙家人并将他们带出岭南。”
“但都大费周章的去了岭南,只找孙家人未免浪费,就让崔十二收集了最近十余年来被流放至岭南的官员资料,尤其是历任宰相的,符家也在其列。”
“多知道些资料,收罗人手的时候也能做些筛选,尽可能的多带几个被流放的官宦之后。”
“自孙晖始,被斩首、抄家、流放的庶族官员不知凡几,而其中八成以上都是倾轧争斗的牺牲品,都是被当今提拔起来与士族对峙,最后却又被当今放弃而不得善终的。”
“能在士族的压制下出头的,无不是天资绝伦、能力超群之辈,其子孙后代能有其一半本事都是难得的人才,这样的人不该在岭南那样的地方被磋磨,在日复一日的困境之中绝望而死。”
“让十一在岭南买人就是想给这些人一线希望,而我也相信,定会有人会抓住这一丝希望,借着我们这一拉之力,从绝望的泥潭之中爬出来。”
王福才听懂了:“姑娘,您的意思是十一从岭南带回来的人之中,除了像五娘这种一开始就表明了大概出身的之外,还有不少官宦之后?”
去年至今,崔十一率队往返岭南四次,带回来三百三十多人,其中有四十余人自卖自身的时候说自己是宦官后人。
他们之中大概是说辞都差不离,都说家中有亲眷长辈被发配,为了亲眷前往岭南。
哪知道到了岭南之后,或者没找到亲眷,或者亲眷已经亡故,留下没有必要,想要离开又力有不逮,最后选择自卖自身,依附主家。
符五娘便是其中之一。
这些人之中唯一一个成为管事的石大海也是——他武功不错,人也很有能力,无奈有一个瘸腿的弟弟,一个病秧子妻子,三个年纪不到十岁的娃之中还有个从胎里带了弱症,隔三差五就会生病的。
负担太重,以至于他就算颇有能力也穷困潦倒,活得艰难。
听说中原来了个大商家,为了将侍弄一批大小适中、用木箱栽种好后能运往中原的荔枝树买了庄子,还准备从岭南买一批下人带回中原后,石大海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思主动找上门了。
他想看看能不能拖家带口一起卖身。
若是寻常商家,石大海肯定只能无功而返,但得了王沄嘱咐的崔十一却没有挑剔,直接拒绝。他甚至都没有问太多石大海的身份信息,简单的问了年龄籍贯,有些什么能力之后,就将这一家子一股脑的买了。
“三百余人之中,至少八成都是官宦之后,而这八成之中,还有七成是像符五娘的侄儿侄女一样,被发配至岭南后想办法脱壳,换了身份,而后静等时机离开离开岭南的。”
王沄看着皱眉,显然不大相信的王福才,轻笑:“对大多数人来说,岭南是蛮荒之地,但对世居岭南的当地人而言,那里只是家乡。”
“故土难离,若非万不得已,又有谁离乡背井呢?”
王福才恍然,又笑:“难怪姑娘说至少八成……咦~”
他忽然想起旧事:“老十一第一次从岭南带人回来的时候,姑娘一边交待要宽厚以待一边却又限制他们随意走动,将他们拘在后庄,不许庄子上的人随意靠近就是因为他们之中大多数人是官宦之后?”
王沄点头:“要宽厚以待是因为他们之中必然有不少看似平常庸碌,实则内秀的人才,是我们需要的;限制他们随意走动,是防止他们与故交旧识联系而后暴露麦田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