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才开口，声音苍老无力：“过得好吗？”
“我过得很好，爷爷。”于梦言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赵梦伊过得可不好，但是她总归是要说些好听的。
听到爷爷二字，赵老爷子扯出一抹笑容，脸上的皱纹顿时堆积起来，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无比和蔼可亲。
他仰着头看到远方的夕阳一点点下落，霞光满天。
心中升起凄凉感，他的孙女，当时也是在这个时候逝去的吧，确实是个很美的时间。
赵老爷子长呼了一口气，低头看向伏在腿边的于梦言，他只想这个小姑娘过得好一些，再好一些。
沉吟片刻，他吐出三个苍老却庄重的字：“谢谢你。”
于梦言闪过一丝惊愕，有些无措。
为什么要谢谢她？
慢慢的，赵老爷子的手逐渐下坠，于梦言微张着嘴不知说什么。
她一把抓住赵老爷子的手，把苍老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这是刻进骨子里的血缘关系，是血浓于水的情感。
哪怕是她从来没有和赵老爷子打过交道，这一刻，她的心也开始下沉，逐渐抽疼起来。
她知道，赵老爷子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但她竟然不甘心，也不愿相信，就这样倔强的抓着赵老爷子的手。
老人嘴角微微勾起，干枯的手想为她拭去泪水，却发现自己那么的无能为力。
只能由着她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落在他的掌心，一片湿润。
他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消逝，却力不从心。
这一生，他有太多的遗憾了，可他没时间去弥补了。死不是最可怕的，带着遗憾和孤独的死，才让人诚惶诚恐。
直到赵老爷子的眼睛缓缓闭上，再也无力抚摸着于梦言的脸，整个身体彻底软了下来。
赵老爷子死了。
但老人还带着微笑，像睡着一样，仿佛等到明天就可以叫醒他，他依然可以心疼的摸摸她，陪着她看夕阳。
于梦言还握着赵老爷子的手，还感受着赵老爷子残存的体温，低低的抽泣。
直至夕阳下落，爷爷和孙女死在了同一个时间。
沈桀上前握住于梦言的肩膀，把她扶了起来，抬手拭去她的泪珠，紧紧的抱住她。
无声的哭泣远远比大声的哭闹更让人心疼，他已经记不清了，这是于梦言第几次哭泣，他阻止不了这种事情发生，他也很无力。
赵老爷子安静的坐在轮椅上，他的一切都归于平静了。
刚才还容光焕发的老人，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于梦言才知道，原来死亡可以这么快，这么近，任何人都预料不到。
于梦言没去学校，一整晚心情都是灰色的，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赵老爷子那句“谢谢你”，直戳心窝。
她去想这句话的含义，想不出个所以然，昏昏沉沉的过了一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