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警官接到韩惜羽的信息，没一会就来了。
短信中，韩惜羽大概说了下情况，建议小陈警官见了面什么话都别说。
他们二人站在门外面，愿安宁一个人坐在大厅里。
今天人并不多，愿安宁一身黑衣，孤寂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明明最近饮食变得好了，可现在看来她好像还消瘦了不少。
“刘媛的家属，刘媛的家属，请到3号厅进行送别。”
愿安宁愣愣地抬起头，又听喇叭广播了一遍，这才起身往告别厅走。
韩惜羽下意识想跟上她的脚步，却被小陈警官一把拦住。
小陈警官摇摇头。
等待的时间里，韩惜羽没忍住点了根烟。
小陈警官倒也没管训他，反而问韩惜羽：“你不知道这个事情吧。”
打电话那天听到韩惜羽遮遮掩掩的回应，小陈警官就马上发现了愿安宁的隐瞒。
“嗯，”韩惜羽望着半空的太阳，闭上了眼睛，“她一直瞒着我。”
先前见过刘媛的遗体后，小陈警官提议先去下葬。愿安宁却说她想自己一个人去，于是善解人意的小陈警官就联系了殡仪馆，让遗体先行保存，等愿安宁自己过去再走火化的流程。
第一次殡仪馆打来电话，小陈警官以为是她还没准备好，就和殡仪馆解释了一下愿安宁未成年，情况特殊，让殡仪馆再等两天。
没想到愿安宁像忘了这件事一样，根本没去殡仪馆，于是工作人员才再次打电话给了小陈警官。
连小陈警官都看不透她。
“愿安宁是我见过最奇怪的孩子。”
小陈警官把烟头扔在脚下，用脚踩灭，表情因为刺眼的阳光而扭曲。
“她看到尸体的时候，一滴泪没流。等到了警局，我们问什么她答什么，半点情绪都看不出来。
好像第二天吧，她才蹲在厕所里大哭了一场。”
韩惜羽慢慢在脑中拼凑时间线，第二天，应该是他打电话给愿安宁问情况的那天。
小陈警官叹了口气：“小丫头一个，挺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敢在人前哭，这么好面子。”
韩惜羽不敢苟同他的观点。
“她应该...不是好面子吧。”
上一世愿安宁的形象太过片面，像个标签一样打在脑子里，多少让人有些先入为主。
比如她在面对困难时的坚强执着，后来面对过去的坦然松弛，都是外人所看到的“片面”的愿安宁。
是他下意识，把过去的愿安宁和现在的愿安宁合并在一起，理所应当认为她从最开始就拥有强大的心脏。
韩惜羽是错的。
且大错特错。
她的强大只出现在解决其他人身上的事情时，她一旦面对自己的一地鸡毛就会变得微小谨慎。
韩惜羽回想起他曾和愿安宁说的那些承诺，愿安宁没有一次真正回应他，总是模模糊糊就把这个话题跳了过去。
那句“你可以依靠我的”，到现在都没有收到愿安宁的准确答案。
“她在你家状态怎么样？”小陈警官打听道。
“很正常，但也很不正常。”韩惜羽很难回答，“可能因为住在一起，我和她的感情掩盖了一些什么东西，连带着让我也有些看不清了。”
“......”
小陈警官有点听不太懂，他一脸复杂地看着身旁的少年，根本不像是个男高中生，反而像个历经沧桑的男人。
他不由问：“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韩惜羽面不改色：“18。”
小陈警官收回视线，心道可能是看错了吧。
他只能说：“少抽点烟吧。”
...
愿安宁一个人站在送别厅里，面无表情地听完讣告，面无表情地看着母亲被推进一扇门内，面无表情地将想象着烈火焚烧母亲的遗体。
她像是丧失了人的情感一样，连一滴眼泪都没落下。
等到怀中抱着骨灰盒出来时，工作人员只说了一句：“节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