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主人坚定有力的鼓励,和充满智慧的责怪,骆驼大惊。
这是耻辱!它紧盯着释眠,神情里有着颤巍巍的焦切,试图解释——它无惧迎接挑战,再苦再累也可以咬牙坚持,然如此虽智大迷、虚荣而狂妄的行为,实不可取。太阳都落山了,加班就算了,还干这没人性的重活!这恐怕不合天意!
骆驼和释眠分头行动,互相朝对方吼。
人驼互不退让。骆驼努力控制着颤抖的躯体,仍在用全身心的意志力提醒主人,要冷静,要有尊严!但释眠移开了目光,逡巡于朱二手中的寒铁星刺上。
作为一头有责任感的坚强骆驼,它没有那么多心机,它不允许自己继续纵容光头了。骆驼忽然溃不成军地仰天悲鸣——转而它又盯着朱二,你看我嚼不嚼你就完了!
大蹄子踢踏着,就要朝朱二冲出。那模样,显然是要讲寒铁星刺连同朱二一块儿嚼了!
许是这一切无比绝望的质问抗议和笃定的临终拼搏终于感动了释眠,他忽然喝住了骆驼。
他自然不是个不讲道理、目光短浅的高僧。此刻,他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猛然从极具自杀威力的沉迷中醒悟过来。他立即对自己不堪的行为进行了激烈的批判和谴责,双手捏着铙钹,骨节发白。
“你们玩我是吧?”
释眠的语速很慢,仿佛跟骆驼一样,口里因嚼过蔓草荆棘而损伤了似的。但他的声音非常冰冷,好似从深渊传来一样。几个字吐出来,他的喉咙紧绷,像是噎住了一样,只留下沉缓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徘徊。
天已入夜,雾气渐渐变浓。舒适的虫鸣噪音开始叫唤着夏天,夜晚平静安详。这温柔的时辰,大街上却一点都不温柔。
“精彩的表演!你们一人一驼的一举一动简直超出了世俗预料,尤其是细节,令人难忘。”张二锤平心静气地看着骆驼嘴角滴落的鲜血,细腻而清晰。他抬起头望着释眠,心照不宣地眨眨眼。
虽然氛围被释眠强行拖入凝重,但张二锤依然觉得轻松民主,他似乎并不在乎释眠那沉甸甸的阴冷愤怒。
“混账东西!贫僧不是来找你一齐玩弄我的宝贝骆驼的!”玩笑至此,释眠懊恼,越发怒气冲冲。
“噢,你终于发现这伟大而有益的真理了。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想玩骆驼。那只是你的主张,欢喜忘形,一言一语都充分表露出,你的脑子有点瑕疵。”
“贫僧清心修佛数十年,固守本心,成绩优异,佛祖满意,大大增进了佛界成就感和荣誉感,闲暇之余,还主动训练提升了自身的领导魅力,你敢说贫僧的智商有问题?!”
“完全正确!”张二锤点头同意,有些不怀好意地扬起眉毛。眼含戏谑神情,还拉长了声调。“贫乏的智慧、轻浮的个人主义、不由自主的虚荣、忸怩的蛮横、愚昧的自以为是。你这种出色的智商,相当特立独行。”
“年纪轻轻嫌命长,你这是小跑着离开人世。”释眠没有再绞尽脑汁为自己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