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张二锤坐在堂上丝毫也不拘束,他又端起了盖碗,吹嘘着气,才转过头望过去。他面露微笑,仿佛大门前的人是远来之客,他张二锤方是此间主人。“别愣着,进来坐。”
当头一人年约四十,体态丰满、胸宽肩厚、健康结实,强壮得一塌糊涂,显是个骁勇狡狯之人。那无拘无束、放纵自负的风度比春风更令人愉快。
他非常随意地打量着张二锤,久久未发一语。张二锤同样凝望着他,手中的茶一动不动。大堂里异常安静。灯影微微摇曳着,轻烟缭绕,使得这夜更平添了几分神秘。
“你就是山猪会会长?”张二锤这会儿面露一丝悲伤神色,像是突然想起了心碎往事,又像不屈地坚守到最后一刻的忠诚会员,终于等到了山猪会最大的救援一样。
当然,张二锤知道自己的疑问有些多余,眼前的中年人定是山猪会会长无疑。
中年人茫然地盯着前方的目光很快镇静下来,重又盯着张二锤,但仍是一句话也不说。他在不言不语中慢条斯理地举起了手,似要轻抚鬓边,但其实是对身后招了招。他的举动缓慢而稳重,使得空气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默立在他身后的一个驼背老伯忙骨碌碌地快步上前。
老伯有着一张发育不良的脸,又长又尖,平淡的眼里满是勤勉和热爱,双手粗野而多情,直令人要鼓起勇气大加赞赏。他显然是山猪会会长的马夫兼保镖。
“一炷香。”中年人的手腕又是徐徐一挥。这个时间有点长,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值不值当。
一言既出,几如律令。老伯领命立即抬头冷冷地瞅着张二锤,仿佛在看一匹疲惫无力的驿马。他二话不说,刷地从袖中蹿出一条小马鞭,脚步已急不可耐地拔地而起!他的信心是那么坚定,完全看不出驼背对他迅捷行动的负面影响。
好手!
张二锤却只微微一笑,对眼前一切充耳不闻,仍旧漫不经心地端着盖碗,一动也未动,甚至似乎睡意蒙眬地闭上了眼睛。
老伯面无表情,也不理会张二锤的怪异表现。他的身形在迅速行进中,黑黝黝的手臂已经挥起。马鞭快如闪电,远远便撕裂了薄薄的轻烟,出其不意的轨迹似乎难以捉摸!
只可惜他没料到,张二锤并非如他所想的待鞭疲马。
马鞭临门一刻,张二锤终于动了!脚尖点地,如梦初醒般连人带椅腾地往后一挪。然而他的动作却微微晚了半拍——砰的一声,地板上多了几块碎片。
张二锤看着碎落的盖碗,微微皱眉。他苦笑了一下,冲老伯一眨眼。从老伯的眼神和鞭法中,可以看出他对马夫这份事业的喜爱和倚赖。
老伯脸上完全没有一丝沾沾自喜得意忘形之色,他甚至摇了摇头。不过,他的脚步却不容反驳、半点未停,这一个顿挫之间,他已完全欺近小马鞭的适宜攻击范围。
比他身形更快的,同样是那小马鞭。马鞭清清楚楚地对着张二锤迎头呼下,绝无一丝温和可亲,完全是为了迅速结束这场战斗而来。
这一点张二锤丝毫也没有弄错。许是准备充分的缘故,此刻他抬腕微微一扣,便握住了马鞭!手腕翻转之间,已牢牢卷住了马鞭,劲力猛然一收之间,老伯被紧握的马鞭带飞,整个人猛然到了张二锤身前,坠地发出刚劲刺耳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