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
颜鸢站在原地想。
不是喜欢男装?不是玩变装的儿戏?
还是,只是随口否认?
颜鸢擅长诡辩,但其实并不是个擅长伪装情绪的人,所以她的疑惑就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楚凌沉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脸色愈发阴沉。
“颜鸢,你既然那么想知道孤的兴趣。”
他低下头,恶狠狠咬了一口她的唇,把恼怒的无奈的气息送进了她的口中。
“……何不亲自求证?”
“……”
“……”
颜鸢被迫求证了一盏茶的工夫。
走出客栈时,脚步还有些浮软。
楚凌沉就跟在他的身后,随着她上了马车,而后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落座。
马车缓缓启动,一路上阳光落在楚凌沉身上,他本能地躲了躲,撞上颜鸢的目光又匆匆移开了视线,眼睫微颤。
颜鸢:“……”
这副模样和强迫她求证的时候可真是判若两人。
可他有什么脸不好意思?
……
马车驶过热闹的街市,在日落前终于进入了皇城。
颜鸢下了马车便往前走,周遭迎接的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今已经是在宫里了,她身为后妃必须得等楚凌沉下车。
但既然做都做了,就没有折回去的道理。
颜鸢便干脆站在原地装死。
楚凌沉走到她的身旁,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微凉的指尖探入她的指缝,微微扣紧,十指交握。
颜鸢的心脏快速跳动了两下。
她忽然想起皇陵祭祀归来那日,也是相似的情形,但是又好像哪里不太一样。那时的楚凌沉看似温存眼瞳深处却藏着冰凉的算计,而如今……他露着温驯的额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颜鸢不想明日传出她又梅妃上身迷惑君心的传闻,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指尖。
楚凌沉抬起头看着她。
颜鸢干巴巴道:“臣妾想自己回望舒宫。”
楚凌沉眨了眨眼,轻道:“好。”
颜鸢想了想,补充道:“臣妾需要静养,今夜不想再背名单和看内折了。”
楚凌沉依然道:“好。”
颜鸢简直无法相信,楚凌沉居然是这么好说话的,于是她得寸进尺:“明日也想补眠。”
楚凌沉这次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舒出一口气。
“好。”
他轻道。
心中沉郁终于一扫而空。
颜鸢的眼睫一弯,眯眼笑了出来,她完全不想给楚凌沉后悔的机会,立刻转身坐上了望舒宫来迎的车辇,一溜烟就消失在了楚凌沉的视野中。
楚凌沉目送她离开。
太阳终究落了下去。
内务司的代任主管连公公扭着身子跪倒他跟前:“陛下,涂山他……畏罪自杀了。”
楚凌沉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并不意外。
涂山已入狱,填补假银钱的计划暴露无疑,他活着本身就是一个破绽,横死只是早晚的事。
……
除却涂山,林掌事的案件也最终盖棺定论,经过大理寺的介入调查,确认了林掌事确为死于自杀。
除此之外,她暗藏的一本私人账本也被大理寺翻了出来。账本上记录了她在宫中历年所为,出人意料的她谋得的私利并不是很多,就连栾羽坊的大部分营收,也大部分进了涂山的口袋。
私利之中的大头,尽数贴补在了织造司的日常开销里,临到尽头,她所剩无几。
翌日。
颜鸢带着唏嘘,重访了织造司。
织造司的一切都已经恢复了秩序,不过短短数日工夫,林掌事之死已经几乎没有痕迹。
新任的掌事是依然是姓林,带着与林掌事相似的得体笑靥,向颜鸢展示了一沓全新的寿宴物品制造册子。
颜鸢看得目瞪口呆:“来得及吗?”
寿宴已经不足月余,从前的工作已经做了一半,她们居然决定从头再来?
新任的林掌事笑得从容:“只是工期赶一些,但大抵还是来得及的。”
颜鸢犹豫问:“银钱够么?”
新掌事信答如流:“库房里还有余下一批货品,剩下比较难办的,连公公答应了奴婢可以先从内务司预支,以后按月偿还一部分。”
颜鸢:“连公公?”
新掌事点点头:“内务司的代总管连郁,连公公。”
颜鸢想起了那个瘦了一大圈的球形公公。
原来他叫连郁。
颜鸢暗暗想,还真是一个与他气质不大匹配的清寡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