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楚凌沉相信,她颜鸢就是这样一个满脑子风花雪月的废物,百无一用的千金小姐,单单是诵经祈福,自然还是不够的。
她还需要展现一下日常的兴趣爱好。
爹爹给她往日塑造的形象,是一个待字闺中的病弱小姐,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在行。用过早膳,颜鸢便钻进了书房里,像模像样地让阮竹磨了墨,提笔书了一幅字。
字当然不怎么样,形如狗爬,洋洋洒洒。
但书法这种东西,本就没有什么定数,更何况阮竹一介宫女并非行家。颜鸢眯着眼睛一气呵成,郑重其事地往上头盖上自己的小印,然后转头问阮竹:“本宫这副狂草如何?”
阮竹也看不懂,只觉纸上墨迹笔走龙蛇,看上去肆意张扬。
她也只能闭着眼睛一通夸:“娘娘的笔法真是了得。”
“本宫也觉得。”颜鸢自信满满。
转眼她就把那卷墨宝收了起来,小心翼翼叠好了,放到了抽屉的深处里。毕竟“侯门淑女颜鸢”理论上是通晓诗文的,自夸归自夸,要真被人瞧见这狗爬一样的字,总归也是个隐患。
这一次阮竹没有追问,只是静静看着颜鸢。
颜鸢当着她的面抄起了书。
书选择的是《女则》。
这本书她入宫之前也曾经突击背过,如今再看还是在心里默默翻白眼。好在阮竹看不见她的腹诽,有了之前狂草的铺垫,她再写起梅花小楷,虽然字形一般,看起来也是很唬人了。
颜鸢就这样在书房里抄了一上午的书。
终于到了午膳时候,颜鸢带着阮竹离开了书房。
她们路过院落时起了风,满院落叶潇潇而下,颜鸢就在院落边站住了脚步,盯着落叶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阮竹等了许久不见她动弹,轻步到了颜鸢身侧。
她原本只是想看看颜鸢在看什么,抬头的一瞬间却呆了。
颜鸢盯着满院的秋色,不知道何时落了泪,苍白的脸上满是怆然,两行清泪潸潸而下,无声无息地哭泣着。
阮竹心惊:“……娘娘?”
颜鸢的眼泪未干,嘴角却勾起了苦笑。
“一叶知秋,对其他叶子也是很残酷的事吧。”她叹了口气,轻声道,“日日害怕,只能抱紧枝头,多可怜啊。”
……
数日之后的夜晚,阮竹收到了旧主的信息,说是之前她经手的一盆玉兰快要枯萎,想托她回去瞧一瞧。
虽是夜晚,阮竹仍与颜鸢告了假。
彼时颜鸢已经快要睡了,听见阮竹说起理由,眯着眼睛懒洋洋问她:“那盆玉兰花是什么颜色的?”
阮竹跪在地上回答:“回娘娘,是白色的。”
白色的玉兰啊。
颜鸢打了个哈欠:“去吧,大晚上的召见,想必一定是一盆漂亮的玉兰。”
颜鸢允了假,阮竹便趁着夜色出发了。
她在宫苑兜兜转转,绕了好几个大圈,确定没有人跟随才拐着弯儿进了乾政殿的偏门。
指引的宫女走在前面,地上的凉意丝丝入骨,阮竹憋着一口气,大气也不敢出,就这样一路低着头到了那个人的寝宫里。
寝宫里弥漫着淡淡香气,闻之让人心静。
床边榻上的人影似乎是在小憩,安静得连呼吸都不可闻。
阮竹深深吸了口气,跪伏在堂前:“奴婢阮竹,前来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