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来,继续说道:“也许陛下自己不曾真的相信过任何人,所以觉得别人也不会真的相信他,到臣妾这里就是觉得臣妾不会相信他永不纳妃所以才以防万一为祯儿早做打算。”
我转头看着太后苦笑道:“太后说是不是?”太后回避我的目光沉默不语。我继续说道:“当日两情相悦时看对方什么都是好的,什么都愿意从好的那方面去想。可如今真的走到一起了,却是情爱逐渐消磨,猜忌日益增多了……”
说着说着我的脑海里快速闪现了一路走来与陛下从初识到爱意渐浓、相互依偎的片段,再回到现实,只觉得心生寒凉。
沉默良久的太后此时终于开口说道:“哀家知道你的心酸,但哀家也体谅意儿。他未必是故意猜忌你,他是前朝的事太多了,他多数时间都在审度前朝的那些官员,一遇到别的事,这审察事情的眼光角度还未转变过来,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有什么不合适的。人的本性是趋易避难,这样一以贯之的方式是最省心省力的。诗蕊啊,一个人要客观公正地面对每一件事其实是很难的。”
我冷笑道:“太后是在为陛下开脱吗?陛下要是知道,还真得好好感激太后,这话说的多让人信服啊!”
“你不必跟哀家置气。哀家说的只是哀家的想法,也是于你于陛下最好的答案。若是你想继续安安稳稳地当这个皇后,想让祯儿有朝一日继承大统,你顺利成为太后像哀家一样颐养天年的话,你就得这么想!”
太后的话一下子击中了我掩埋在心底差点忘记了的事情——我根本活不到祯儿长大,掐指一算,我顶多能陪他到四岁了,什么太子储君,什么太后之尊,我等不到也从来没奢求过。顿时我心如刀绞,泪水不自觉地往外涌。太后不知其然只当是我委屈着接受了她的提议,便走到我跟前,拉着我的手,嘴里还在说着慰藉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夜晚,我宫里那棵梨树让风吹的梨花满地,梨花簌簌而下,月光之下,如雪如玉。我站在树下,抬头望着树,任由落花沾满身。淡淡花香让我暂时忘却了这些天发生的不愉快,这样的困境,太后给了我一个最“完美”的答案,可是,我不愿意接受。
我的“人生”很短,短的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试探揣测人心,我凭真心对人,凭良心做事。
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就这么几年光阴,我想简简单单,痛痛快快地活。也许我不该责怪陛下情意渐淡,大概我自己也是如此吧。
人人都赞叹那烟花夜放花千树,吹落星如雨的绚烂,却忘了烟花湮灭后的寂静无声,才是平常。
平淡是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