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思诚咏白堂记
作者:【金】王若虚
有所慕于人者,必有所悦乎其事也。或取其性情德行才能技艺之所长,与夫衣服仪度之如何,以想见其仿佛;甚者,至有易名变姓以自比而同之。此其嗜好趋向,自有合焉而不夺也。
吾友高君思诚,葺其所居之堂以为读书之所,择乐天[1]绝句之诗,列之壁间,而榜[2]以“咏白”。盖将日玩诸其目而讽诵诸其口也。
一日,见告曰:“吾平生深慕乐天之为人,而尤爱其诗,故以是云,何如?”
予曰:“人物和乐天,吾复何议?子能于是而存心,其嗜好趋向,亦岂不佳?然慕之者欲其学之,而学之者欲其似之也。慕焉而不学,学焉而不似,亦何取乎其人耶?盖乐天之为人,冲和静退,达理而任命,不为荣喜,不为穷忧,所谓无入而不自得者。今子方皇皇干禄之计,求进甚急,而得丧之念,交战于胸中,是未可以乐天论也。乐天之诗,坦白平易,直以写自然之趣,合乎天造,厌[3]乎人意,而不为奇诡以骇末俗之耳目。子则雕镌粉饰,未免有侈心[4]而驰骋乎其外,是又未可以乐天论也。虽然,其所慕在此者,其所归必在此。子以少年豪迈,如川之方增,而未有涯涘,则其势固有不得不然者,若其加之岁年而博以学,至于心平气定,尽天下之变,而返乎自得之场。则乐天之妙,庶乎其可同矣。姑俟他日复为子一观而评之。”
注释:
[1]乐天:唐诗人白居易(772—846)的字。[2]榜:题署。[3]厌:满足。[4]侈心:放纵夸饰之心。
赏析:
人们往往都难免有些趋名人癖,或仰慕其德行,或敬重其才学。见贤思齐,以德才高尚的人为榜样,自无可非议;但以此附庸风雅,拉大旗作虎皮,用“我的朋友胡适之”之类的话来掩饰自己的无知与谫陋,就不免惹人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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