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庆洲脸色白了下去,在太阳底下渗出了一层细微的汗珠,林小娘叹了口气:“不提了,都是以前的旧事了,多说无益,让你爹爹做主就是了。”
阿芙依旧不服气的嘟嘟囔囔:“每次都这么说,不是说我小不懂,就是说旧事不提也罢,我才不要平白无故的又多了一个哥哥弟弟的,你们真是的……”说道最后看林小娘脸色也暗了下来,阿芙赶紧改口说道:“不是说今天有花魁娘子吗?究竟是谁啊?人太多了,什么时候才能到我们啊。”
林小娘勉强提起精神,向远处的人头攒动看了看叹了口气:“是啊,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进去,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阿芙马上反对起来:“才不要!都说好了今天要给您买衣服,好不容易带您出来了,您要是回去了一定又说自己衣服够懒得出来!哥哥,你快想办法,让我们先进去啊。”
沈庆洲却叹了口气:“阿芙,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一看。”说完就在林小娘“你慢点,别挤到了”的嘱托中奋勇钻进了大碗茶外面围着的人群中。
几个女人坐在门口,除了林小娘一脸担心的看向大碗茶的方向以外,其余几人很快就聊的开心起来,阿芙是个火热的性格,黎小五很快就知道了,阿芙是沈大人唯一的女儿,已经定下了婚约,等到年底就要成亲了,可是自从她订了婚约以后,那些平时不怎么搭理他们的叔叔伯伯们就一封信又一封信的送来,逼着沈大人从沈家其他门户里过继一个男丁。沈大人虽然岁数不算太老,但是确实也是到了不可能再有子嗣的年龄,但是让阿芙困惑的是,明明家里有一个亲哥哥,为什么还要过继。更令她想不通的是,沈大人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件事,就连年前朝廷例行的书簿册都没有填写空着呈递了上去。
“书……什么?”黎小五问道。
“书簿册,”阿芙看了一眼旁边桌子上的林小娘,压低了声音说:“就是朝廷每十年还是五年就会发的书簿册,问一问你,等你百年以后,或者干不动了的时候,你家哪个孩子可以顶替你的职务。以往爹爹都说哥哥年级太小,写上去不合适,可是去年哥哥已经二十二岁了,别的人家这个年级都已经成家立业独当一面了,可是爹爹考虑了很久还是空着呈递了上去。真是搞不懂他们究竟在干嘛,好像人人都有事瞒着我一样。”阿芙皱着眉头,又拿起了一块糕点。黎小五看着这个吃着糕点的女孩,心里暗暗感慨:岂止是瞒着你啊,就你这快言快语的,要是真让你知道了,不出两天,满城都要知道原来沈庆洲不是沈大人的亲生子。
阿芙的一盘点心下了肚,远远的沈庆洲也回来了,他擦了擦汗对林小娘说:“可以了,我们可以进去了。”阿芙一听马上拍了拍身上的碎屑跳了起来:“哥,你真厉害!”这话说的真心实意,沈庆洲不好意思的解释:“有两个人家里有事不进去了,我买了他俩的号码而已。”
“哇,哥哥你竟然能想到这个办法,还是好厉害哦。等一下……两个人?那我们岂不是只能有两个人进去吗?”阿芙看着林小娘说。
“是啊……不过你们先进去就是了,我再问一问,说不定还有人不去了。你可要好好帮娘选衣服,选好了放在柜台等我进去结账。”沈庆洲拍着阿芙的小脑袋说。
林小娘笑着拉过阿芙,两人吩咐下人们在蔟食门口等着,一前一后进了大碗茶之中。
远远的已经瞧见第一批进店的客人们已经喜笑颜开的走了出来,老板娘有几分羡慕的坐在路口,看那些姑娘们一个个花枝招展笑容可掬的走了过去,等又一个拿着面纱笑着跑过去的姑娘那银铃般的声音洒满了蔟食门口的时候,老板娘终于等不下去了,一拍桌子起身就冲着大碗茶走了过去。
黎小五和禾苒马上丢下茶壶跟了上去,生怕去晚了错过老板娘手削戎公子的好戏,赶到了一看,正见到老板娘掐着腰垫着脚正在大碗茶门口张望着,戎轶满脸堆笑的拦在她的面前:“姐,你别闹了,你先回去,等一会儿人少了你再来不一样吗?”
“人少了?你自己看看,这队伍都排到哪里去了?”老板娘可不是一块糖就能打发走的戎糸糸,拦在门口:“你那天可说,今天给我留个位置的。”
“是是是,对对对。”戎轶点着头:“这是里面真的都满了人了,进不去啊。”他让开一条缝,只见以前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攒动着无数飞纱、羽毛、鲜花和欢声笑语,一匹一匹的布料在眼前展开,一卷一卷的薄纱在人群上传递过来又传递过去,老板娘看的心里痒痒,不由分说推门就要进去,见老板娘要硬闯,身后许多苦苦排队的人马上不干了,戎轶一时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是拦老板娘受的罪轻还是被后面的人连声唾骂能好受一二。戎轶一只手拉着老板娘的衣袖下摆,一边苦着脸赶紧向后张望,或许是烧了香的缘故,戎轶今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找救兵了,他的救兵像是有心理感应一样马上就出现了。
就在老板娘堪堪就要冲进去的一瞬,一个女子从戎轶身后闪了出来,像是一湾温柔的水,柔柔的包裹住了老板娘的一腔怒火,仅仅一个微笑就打消了老板娘的一半火气,黎小五从老板娘身后偷偷看起,只见那女子脸上轻染粉黛,低低盘了一个最最寻常的发髻,可一开口一微笑便莫名的让人心头的怒火渐渐消融。
她站在老板娘面前柔柔的一笑:“白老板,多日不见今天猛地一看还以为是见到了哪家的花神下了凡间游离呢。”
老板娘大眼珠子滚了几下:“忆秦娥?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穿的和伙计们一样?你就是戎轶请来的花魁娘子?”
忆秦娥抿着嘴:“怎么,我不像花魁?”
老板娘赶紧摇头:“哪有,你不是花魁那就没人敢称你为花魁了。不过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戎轶竟然请来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