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坐在太师椅上，缓缓开口道：
“孙册，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不是非黑即白的。”
“你如此光明坦荡，恰恰说明了你两位哥哥，在你背后，为你平定了多少的事情。”
“他们希望你能走的是王道，但是王道的定义，其实谁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在我心里，让天下绝大多数人，能活下去，那就是王道了。”
“而就算是王道，也不完全是光明磊落的。”
“我说这话，不是希望你能听你两位哥哥的，现在就杀死我。”
“我说这些，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如果没有你的两位哥哥，你一路走来，不可能有如今这么顺利。”
孙册点了点头。
他其实明白这些道理，但是难免有些别扭。
这就好像，他立志成为警察，但是长大之后，突然发现，养育自己长大的两位哥哥，全都是小偷，这种冲突感，让他多少有些不适。
萧辰此时拍了拍孙册的肩膀，他斟酌着开口道：
“你知道么？曾经我见过那些人将女人买卖来去，将一些老人孩子，当做畜生一样对待，我心里很气。”
“因为就算他们的身份是奴隶，但是他们和我们有什么区别？”
“他们同样是父母的孩子，是孩子的爹娘，他们却从出生就要低人一等，我觉得不适应。”
“但是直到今天，衡州城依旧有奴隶的存在，因为这是这个时代。”
“在你两位哥哥看来，得到天下，就是他们的全部了，但是在我看来，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能改变这个时代。”
“我不指望人人平等，但是善恶有报，这是应该的。”
“可是那些奴隶刚出生的孩子，就因为出生，就应该是奴隶吗？”
“我不敢苟同。”
“以前，我只是在心里想想这些，今天，孙册，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我说出这些的人。”
“你以为我或许比你更好，比你更加光明正大，那是因为，你的抱负还不够。”
“你记住孙册，走在这条道路上，你只有把自己当成圣人，你的眼睛，要放眼过去，看见所有人，你才能让所有人也看得到你。”
“同样的，在这条道路上，有你，我不至于一个人走得那么艰难，孤独。”
孙册听着萧辰的话，而萧辰提到的，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
他突然明白自己和萧辰差距在哪里了。
他在两位哥哥的教导下，目光看见的，是诸国，是这片混战的天下。
而萧辰看到的，是这个时代的乱象。
有些乱象如果不能解决，那么注定，还会有这么混乱的天下存在。
孙册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后笑着看向萧辰，开口道，“谢谢凌王教诲。”
萧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手让孙册好好想想。
孙册很快就安静了下去。
他发现，如果站在这个时代，他的两位哥哥似乎并没有做错。
萧辰也没有做错。
一切都是有因果的。
正因为他本身也受到这些因果和情感的牵制，所以才会感觉到别扭。
当他顺着萧辰的目光看过去，他陡然间明白，萧辰为什么会说，他宁可死在庄国了。
因为只有那样，才会在这个时代激起波澜，而这一丝波澜，才有机会席卷这整个时代。
越是这么想，孙册就越是激动。
一直到天黑，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等到孙全亲自寻过来，看见孙册和萧辰的时候，还愣了片刻。
孙全刚要开口，孙册却突然站了起来，十分开心的笑了。
这一次，孙册眼中有光，这种光，和阳光是截然不同的。
他看向萧辰开口道，“凌王爷，不，我能叫你辰哥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