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的时间太过漫长，在久久触不到的底的虚浮感中许迟迟两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而迷迷糊糊中好像有许多零碎的片段在脑海里来回，主角都是同一个小女孩儿。
有落了雪的院子里缩在角落的；有被一盆开水泼下来仓惶躲避的；还有饿到拔田里别人种的菜吃的……
好多啊，多到许迟迟觉得自己的脑袋要被这些多出来的东西挤炸了。
最后的最后片段停留在了一条长长的走廊，明明只是一个场景的闪现她却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令人窒息的消毒水味，让她回到了把那个男人送进精神病院的那个下午。
从医院住院楼出来要经过一条特别特别长的走廊，那天是个阴天走廊尤其的昏暗，大理石地板拼接出的一格一格方正图形好像是无尽延伸下去的，走过一个还有一个……
她忘了那天走了多久，只是牢牢记住了长廊上无处不在的刺鼻气味，那仿佛连地板缝里都有的消毒水味。
那天那个男人骂她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一个没爹没妈的野种，你以为把我弄进来了，你就太平了？你做梦，你这辈子都是个没人要没人待见的东西。”
似乎他一直觉得骂她没人要是一件很扎她心事情，所以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他说她爸不想要她所以她妈妈才挺着肚子远走他乡，而她妈妈不想要她所以连病死在医院都不肯见她。
其实不管他说的那些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不重要了，她又不是什么寄生虫非得有人要才能活下去。
至少，她一直一直都很喜欢自己，从来没有一个瞬间厌恶或是恨过自己，更不觉得自己该死。
她这么努力的活着怎么会该死，该死的一定是另有其人。
慢慢的一切又都重归于沉寂，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消失了，倒是耳边响起了低沉咏唱。
调子低低的带着安抚人心的意味。
许迟迟循着这小调就缓缓睁开了眼，入目就是黑色的衣襟再是他尖尖的下巴和张张合合的唇。
“……你唱的是什么？”还怪好听的，就是听不出唱的是什么。
“我母亲从前哄我睡觉时候哼的曲子。”
洛长夜原本是半抱着她的不过此刻见她醒来就不敢再维持这个姿势，借着答话的空隙就坐直了身子缩回了左手臂。
怕她觉察更忍不住余光瞟她神情。
只不过许迟迟此刻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刚自己可能是中了招根本没注意那么多：“我方才……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想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而且她昏迷了他却没事，这不明摆着是幻术一类的东西吗？
许迟迟就怕自己昏迷的时候口无遮拦说了些什么引起洛长夜的怀疑继而被看出来她不是燕阕。
“没有……”就是哭了。
洛长夜自觉隐去了她昏迷中途止不住的掉眼泪这件事，他总觉得她应该不太乐意被人看见哭的样子。
尤其是她哭的时候身子都在跟着抖，一般来说只有情绪到达临界点了快要控制不住了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她大概是受到此间幻术的影响想起了一些对她来说很不好的事情。
许迟迟闻言心下稍松口气有心观察起这所谓海之眼来，亭台楼阁，角楼长灯，更有玉石铺路珠翠点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