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正在镜前补妆,却听得丫鬟们打起帘子说小少爷下学了。
公主满面含笑回过头去,说道:荺儿,你回来了。
一个粉雕玉琢的六七岁的孩童便跑到她跟前来。
那孩子看她面带喜色,便笑道:阿娘,是不是爹爹回来了?公主点了点头。
丫鬟给小公子脱了外套,便下去了。那孩子见四周无人,便轻声问道:娘亲,事情如何了?
公主笑着点了点他的头说道:小孩子莫管这些了,快去吃点点心,赶紧温书,当心一会儿爹爹回来考你功课。
好。那孩子脆生生答应着,去拿书了。
公主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却颇为复杂。这个孩子并非她所生,而是废太子的遗腹子。
太子被废之后,曾试图谋反,事败之后,自杀身亡。但在那之前,他把一个怀孕的宫女送了出去。
那宫女倒是有情意有见识,她居然找到了萧将军,把孩子托付给了他。生下孩子后就自杀殉情了。
孩子一直悄悄养在温家开的育青堂。公主假死以后,作为郑家小姐嫁给温慕言,顺便就把那孩子当做郑小姐之前的儿子带到了温家来。温慕言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温若筠。
公主嫁过来之后,两三年功夫一直没有动静。虽然公婆二人没说什么,七大姑八大姨说闲话的可不少。
她们又不知道这是当朝公主,有那种倚老卖老的,说话也不怎么中听。
公主暗自伤心生气,那一阵子偏生温慕言特别忙,并没怎么觉察妻子的情绪。
有一天荺儿碰见她暗自垂泪,便悄声跟她说:娘亲你不如力劝爹爹纳妾。公主闻言吃惊看向这小小孩童。
温若荺却面容平淡的说道:如果爹爹有心纳妾,娘亲你到时候反对也没用。若爹爹没这个意思,娘亲劝他也没什么损伤,那些姑奶奶们却再说不出别的来。而爹爹只会更加怜惜娘亲。
公主当时就怔住了,她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孩童说出来的话。
今日见他又问起来,一边感慨他聪明,一边又担心他日后一定会对自己身世生疑。
想到慧极必伤,她又隐隐有些担心这孩子的前途了…
到了晚间,温慕言才有和妻子对坐的时间。
他一边帮公主卸妆,一边说道:我知道你嫁过来受了不少委屈。那些七姑八婆哪个没有自己的算盘,许多人都是想着把自己家里的女孩塞给我。他们的话哪儿真能听得呢?我跟父母亲也说过了,姐姐不要再忧心这些无聊之事了。
公主听他说这是无聊之事,不由笑了起来。
她本来是绝代佳人,一笑生花,把温慕言看的心动神摇,便忍不住低头亲吻她。
他凑到她耳侧低声说道:宁儿姐姐,我从十几岁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便盼着这么一天。成亲后每日醒来,见你在身边,就觉得好像做梦一样。不要总想着推开我嘛…
说到最后都有点撒娇的意思了…见他情深如此,公主觉得自己不该试探他,心下不由微微歉疚,正想着要怎么开口道歉。
可长这么大,公主几乎从来没说过道歉的话。温慕言见她脸色有歉疚之意,又怎么真的舍得让她道歉,就笑道:都是我的错,不该让你一个人对着这一大家子,更不该留着你一个人整天胡思乱想的。姐姐要是愿意,从明天起,不如重操旧业去教乡学吧。
公主闻言,不由转头,一双盈盈美目看向温慕言。温慕言笑道:母亲一开始是想让你管家的,但琐事甚多,我怕你劳累,就帮你推了。苏州这边也有育青堂,也收养了很多女孩子,你若愿意,还可以去教她们的。
公主见他事事为自己打算,心中感动,虽然道歉的话说不出口,但道谢还是可以的,便柔声说道:飞卿,谢谢你这么好。
温慕言俯身抱住她,低声笑道:那要怎么谢我?
公主嫣然一笑,反手搂住他的颈子,说道:那送你一个美人儿如何?
好呀。温慕言低笑着接受了公主的提议。
别,别,别在这儿呀…公主试图推开他。眼前梳妆镜中的人儿已经是满面绯红。
温慕言一直对公主几乎有求必应,这次却置若罔闻,只是低低说了句三十八天了。
公主一开始没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反应过来脸就更烫了,啐了一口说道:你怎么会去记这么无聊的事情…却也终于不再试图推开他。
良久之后,见镜中人面如桃花,钗鬟凌乱,公主急忙一边整理妆容和衣衫,一边问道:都说女子生产如同过鬼门关,墨如她很辛苦吧?
温慕言答道:是呀。幸亏牧之回来的及时,还好最后母女平安。
那可曾见到莲心?
没有。莲心现在是祺王妃,我怕贸然求见,引祺王生疑。而且我急着回来,也不想再耽搁,就把礼物留给夫人了。
公主笑道:以三哥的聪慧,他应该早就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