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他们两个了。
林一岚指了指脚,意思是腿疼。
要背。
亓越阳背着她。
他们一步一步,走在幽长的甬道之中。
在岔口,亓越阳有些犹豫。
但是林一岚很快就给他指出方向。
利落的,甚至是有点轻快的。
不知何时,这里变得非常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林一岚好像心情很好。
她伏在亓越阳身上,虽然安分,但是怦怦的心跳,还是传递出了一些情绪。
亓越阳问:“一岚,累吗?”
她在想事情,随口说:“不累呀。”
亓越阳“嗯”了一声,又问:“晚上吃不吃鸡腿?”
林一岚说:“好喔。”
亓越阳问:“为什么要装哑巴?”
林一岚说:“啊……”
她蔫蔫地埋下小脑袋,“你果然知道了。”
林一岚不理解:“你怎么知道的?”
不仅知道她不是什么小哑巴。
还知道这一次,她也没有忘记。
她一直都记得前几次的亓越阳。
亓越阳说:“很多人都承认的,我很聪明。”
林一岚说:“唔……”
“或者,一岚,”他停下脚步,微微回头,“你爱我的时候很明显。我想骗自己没发现也不行。”
如果亓越阳怪一下她就好了。
亓越阳说这种话,只会让她心里塌成一片,眼睛也慢慢红了。
她说对不起。
他说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为什么要装哑巴呀?
林一岚靠着亓越阳,闷闷的,又想到那天晚上,在桥上,再次遇到范姜沛。
她并不是完全没想过去坦白。
可是那个时候,她问亓越阳,失去朋友的范姜沛会难过多久?
他说很久。
可能很久以后,都没有办法释怀。
牧时的事情,是个全然的意外。
可是人们总不会太关注意外的起因,人们总是更在意谁为那些灾难负责。
林一岚不是想逃避那个责任。
但是她很想逃避亓越阳的眼睛。
虽然进入小黑屋的牧时,可能已经被所有人遗忘了。
但是她还是很害怕,如果亓越阳知道事情的全貌,会不会也讨厌自己?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讨厌。
她吞吞吐吐,说不出来什么完整的词句。
正当林一岚绞尽脑汁,准备从“其实世界上存在牧时那么一个人”向亓越阳讲起时,亓越阳开口了。
“如果是因为牧时的事情,”他说,“其实,一岚,我们三个都不会觉得这是你的问题。”
林一岚怔住。到底为什么亓越阳还会记得啊。
甬道漆黑一片,没有光亮,没有声音,像踏入了一片虚无。
亓越阳又说:“赵天华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林一岚竖起耳朵。
亓越阳说:“我们好像没有认识那么久。”
我忽然发现,我没有那么了解你。
林一岚小声说:“他说的对。”
……
该从哪里讲起呢。
她确实生于黑核。
林一岚靠着亓越阳,轻声说:“我和他们一样。”
和动物园老板一样、和奥布里一样。
都是规则诞生的怪物,在黑核里耀武扬威。
但又有一些不一样。
他们都聪明、强大、嗜血,带着与生俱来的恶意。
而她弱小、无害,直到那场灾难发生之前,都没有谁发现过她身上的天赋。
但可能黑核也在潜移默化地模仿自然规律,强大对应着脆弱,弱小反而象征着稳定。
她曾因她的不一样备受欺凌,后来,又因她的稳定成为被关在小黑屋里的活物。
后来她看见了亓越阳。
月光下漠然的少年,乌哑眉眼微动,让她联想起粼粼的湖水。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里,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放到他身上。
但她很快意识到,在女巫的城堡里,她捏着那枚占卜出的七芒星——猛地知道了她想要的是什么。
以及该如何得到。
“阿台说,人类的心很复杂。”
她轻声说:“你也许会在第一次见面就爱上我,但也会在不久之后畏惧我。”
“女巫答应会帮我,”林一岚眼前,又浮现出那枚七芒星,“他说,我们需要六次机会。”
第一次,你需要在他面前死去。因为死亡会在人心中留下印记。
好。
第二次,故事会变得危险起来。但是一切已经开始。
嗯。
第三次,会是一个很关键的故事,从此刻开始,你就能品尝到酸涩的喜悦。
啊?
第四次,我需要你清醒过来,主动做出一个选择。
但是别怕,你没有错过胜利的果实,你只是告别了一个虚假的终点。所以,你需要比任何人都坚定。
我知道。
第五次,是胜利的号角,猝然离去,才能抵达永恒。
第六次……
水晶球在他手中旋转,女巫的声音显得缥缈不清,他们说:“第六次,禁门为你大开,一切将,如你所愿。”
林一岚顿了一下。
片刻沉默后,她接着说:“女巫的占卜,会有一部分,一定不会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