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时摇头说不清楚:“这里的医生都有一套自己的行为逻辑,有些人就是对病人的行为很敏感。”
林一岚偏头,一愣,说:“牧时,你怎么流血了?”
牧时说:“啊?没有啊。”他没觉得哪里疼。
可是他左肩,蓝白病服上,已经渗上了新鲜的血迹。
短暂的迟疑后,两人一起回头。
那个病人就躲在他们俩后面,一边嘀咕着“真讨厌”,一边咕叽咕叽地嚼着什么东西。
林一岚后退了一步。
牧时说:“小海,你,你在吃什么啊?”
男人吐出一截血肉模糊的手指,献宝似的捧给牧时:“你要吗?”
牧时说:“不不不不不……”
两人强忍恶心,又看了几眼,确认那是截新鲜的断指,应该是刚才一片混乱里,小海一口咬下的。
林一岚环顾四周。病人们已经恢复了平静,各自散漫地在活动区游荡,半点看不出会发疯的样子。
林一岚觉得更毛骨悚然的是,她和牧时完全找不出被咬下手指的人又是谁。
“一岚,我们还是先走吧。”牧时怂得很快。
林一岚和牧时背贴着背,两人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引起注意的,飞快远离活动区。
电视机又开始发出声响,断断续续的画面模糊地重现着什么故事。
沙发上,阿豆歪头,看着林一岚的背影,说:“我还是喜欢她之前的样子。”
顿了一下,又说:“它也这么说过。”
“阿台,你觉得呢?”
雕塑一样的人影一动不动,但阿豆皱起了眉:“我才没有嫉妒。”
电视机嗡嗡地响着,机顶盒依然没有亮。
林一岚和牧时走得越来越快。
牧时说:“老天,刚才他一直挂在我身上。他到底什么时候咬下来的那玩意!”
林一岚说:“牧时,很不对劲。”
已经走过有玻璃窗的区域了,剩下的路途里,不能再通过玻璃墙面看到外面色彩夺目的花墙。
林一岚轻声说:“你看,我们的任务是找到那个真正的病人。”
“你和我都是装病,”林一岚回想着刚才发疯的病人们狰狞的模样,“可是他们呢?”
“精神病,也算病吧?”
“难道那些人也都是装的吗?”
两人都知道这是最不可能的答案。
牧时说:“还有一种可能,黑核判定‘病人’的条件和我们以为的不一样。”
“比如说,受外伤的算病人,精神病却不算,”他举了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来表达自己的猜测,“或者更严苛、更细致的条件……左腿断了算病人,右腿断了不算这种?”
林一岚觉得有道理。
可是又该怎么判断黑核的条件呢?
他们在一楼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零所说的地下室。
实际上,这座破旧的大楼唯一的楼梯也在一楼就停止,脚下的水泥地也非常实在。如果不是零提到,他们几乎不会去想这个地方居然有地下室。
但是越往深处走,房间就越来越多。
像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囚室,狭小昏暗的屋子很能给人压迫感。
牧时忽然停了下来。
“变高了。”他说。
他回头,林一岚也回头,走过的路都在身后。
牧时左敲敲,右看看,来回走了几次,最后他确定:“我们脚下有个空间。”
地下室?
可是怎么下去?
牧时打开手电,他们进入了最近的一间屋子。
铁门虚掩着,屋里只有几个已经发霉的柜子,没有窗户,四面都是泛黄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