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叔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像只刺猬似的将身体缩成了一堆,以减少伤亡面积,就是舍不得把衬衫套上,学我佛如来普度众生的大慈大悲精神来普度屋里饥饿贪婪的蚊子,令人不由肃然起敬。
我没他那么高的思想境界,让蚊子咬了几口就受不了了,溜进里屋找蚊香,寻了半天总算在床底下寻到了镯子大小烧剩的一小圈儿,管他娘的,有总比没有好,先点上再说。
我向龚叔叔借了个打火机,点了几次却死活点不燃,睁眼儿一瞧,原来蚊香受潮了,还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霉味呢,不知道在床底下放了多长时间了。
我忿忿地骂了句,把蚊香往地上一摔,暗想,三舅家里怎么竟没一样东西是好的呢,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我把打火机还给了龚叔叔,去里屋床上摸了把烂蒲扇出来,仗着它防身,蚊子倒对我敬而远之了,转而把矛头全对准了龚叔叔,像小日本的神风特攻队一般,向敌人发动了一波又一波视死如归的进攻。
啪,啪,啪,随着一声声清脆悦耳的掌击传来,蚊子们一只接一只地变成了黑色的烂泥,龚叔叔也受伤不浅,一滩滩殷红的鲜血就是赤裸裸的证明,照这样下去,他就算不累死,也会因为失血过多休克而亡的,真让人替他捏了一把汗。
鏖战到九点多的时候,他再也撑不下去了,去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来搓了把脸,脚都顾不上洗,就靸着凉鞋上床睡觉去了。
动作之神速连我都没反应过来。
等我烧了小半锅水,把脸脚洗了上床时,他的呼噜声已经大得直冲云霄了,差点儿没把屋顶的瓦片给掀下来。
床上倒是挂着帐子,但却破烂不堪,到处都是洞洞,大的有拳头那么大,小的也有蚕豆一般大小,为蚊子大开着方便之门,见主人都这么客气,它们当然更没有理由谦虚了,纷纷兴冲冲,不请自来了,有的从小洞里钻进来,有的直接从大洞里飞进来了。
它们在蚊帐上空盘旋着,嗡嗡嗡地叫着,个个饥渴难耐,眼色血红,刚才敌人顽强的抵抗让它们没有喝得尽兴,还不幸损失了许多同胞手足,这下他睡得人事不省,正是下手的绝好时机,不抓住机会饱餐一顿,替死难的同胞们报仇雪恨更待何时啊?
它们怀着满腔怒火,像一架架零式战斗机一样俯冲而下,密密麻麻地落到了龚叔叔身上,像是一粒粒黑色的斑点,粘到身上就甩不掉了,蚊子们卯足了劲儿,将针一般的喙扎进了龚叔叔的肉里,像拿针筒抽血似的,开始玩儿命的吸血。
龚叔叔睡得像头死猪一样,竟毫无知觉,一会儿工夫,蚊子们的肚子就像怀胎到八月的孕妇一般,胀得颤巍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