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维克托酒店前面车水马龙,黑色的高级轿车平稳地驶过来,在门口刚刚停下,就有带着白手套身穿红色制服的侍者恭敬地把车门打开,陆续有穿着高级西装的男人从上面下来,有的还跟怀里搂着的女人有说有笑,不时暧昧地亲上一口,逗得怀里的女人娇羞地笑起来。
波尔克有些羡慕地看向他们,眼睛中荡漾着光。
雷贝里欧的居民们,大多都穿着破旧的衣服,衣服的颜色也都是暗淡的,为了不引起巡警等人的注意力。
在雷贝里欧,所有人都活得战战兢兢,胆小慎微,连走路都是缩着肩膀的,碰到巡警的时候,就算没犯错,眼神也是躲躲闪闪的。
可是这里的人不一样,他们昂首挺胸,像是整个世界都是给他们准备的。他们可以随便踏进某个大门,而不用担心被人冷眼,或者被赶出去。
这就是,所谓的特权。
“波尔克,走了。”
皮克在他身边拉了下他的衣角。
波尔克应了一声,跟皮克一起穿过旋转门侧边的小门,被一脸严肃的门卫盘查了证件之后才进去。
正门是为了名流权贵们准备的,他们这些人只能从侧门走,像是见不得光的老鼠。
走到了大厅里,在前台登记过后,他们没有跟着等电梯的人群,而是下了楼梯,来到了负一楼。
刚踏下楼梯,就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乌烟瘴气中,有很多人在打牌,粗鲁的声音充满了整个楼道。
这里是下人间,有直通主人房间的电铃,以便上面的权贵心血来潮,想要办个派对,或者吃东西,或者摔碎什么需要人打扫的时候,随时有人二十四小时待命。
而在等待主人召唤的时候,仆人们就会聚集在一起,或者打牌,或者看不知道看过几遍的颜色杂志,或者互相讲主人间的八卦来打发时间。有的精明的仆人还懂得如何从主人那里偷钱,只要不被发现,在被解雇之前就能攒下一笔不小的外快。
一个有着八字胡须的男人坐在桌子正中央,一边看牌一边说,
“所以,我就故意在那道路障前加速,果然,我主人的假发腾地一下飞了起来,就像是自己长了翅膀似的……”
“哈哈哈哈,你都不知道那有多么好笑,他鼻子都快气歪了,本来想骂我的,但是还是先满车厢地找自己的假发了。”
“哟,那光头真的很光滑,不骗你们。”
旁边的人说,
“那你主人不会生气吗?没有好好教训你吗?你真不怕自己被解雇啊?”
男人哼了一声,
“怎么会?我看他最该担心的是他自己,听说被上面那位训了一顿,他已经没心情跟我这种低贱的人计较了。”
有人插嘴道,
“其实是你年纪大了,预感到他们马上要解雇你,所以你才这么给自己出恶气吧?”
众人忽然沉默了下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
其实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仆人们年纪上来,腿脚不好了,或者主人家挥霍太多,需要节省开支的时候,第一个被开刀的就是这些“油滑”的仆人,因为他们觉得新来的年轻仆人更容易尽心尽力,也能做得更久,至少有十几年可以用来伺候他们。
八字胡男人沉默了下,却破天荒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然是这样,难道还有别的理由?”
“难道我金爷就不能嫌弃他们康采恩家?反正主人和仆人之间是不能讲什么真心的,因为当主人的人,自然会更狠心些。”
“大家别拘谨嘛,来来来打牌玩,这么愣着的话,好不容易的休息时间不是被浪费了么?”
气氛又高涨了起来,波尔克没再听下去,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门。
他一下子躺在了床上,虽然这里是下人房,但是各种设置依旧比他们雷贝里欧能提供的上档次。
连行李箱都被贴心地送到了房间里,可见这里的服务周到。
他们这些马莱战士,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回来后,却活得连那些权贵们的下人还不如。
波尔克在床上动了动,难得地有点心烦意乱。
“波尔克?”
门外传来了皮克的声音。
波尔克放皮克进来,皮克也不含糊,进来就把波尔克的行李箱放倒,从中拿出一件浅棕色的皮夹克来,满目欢喜,
“果然,波尔克你成功把这件衣服带进来了啊?”
波尔克只是点了点头,
“恩。”
不管是在马莱军方,还是在他们战士队中,皮克都被认为是最可靠也是最会照顾人的战士,加上形象又好,所以经常作为战士队代表去国外访问。
甚至连维克托家族的慰问,也总是由皮克来出马。
但是,大概只有他知道,皮克乖巧聪明,不越雷池一步的外表下,实际上还是喜欢不同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她并不想将自己的这一面对众人表现出来,所以总是要他来帮忙。
比如这件浅棕色的飞行员皮夹克,就是他给皮克带出来的。据皮克自己说,她不想被人认为太标新立异,吸引眼球。
“那我就可以标新立异了?”
当初的他不服气地反驳道。
“因为波尔克你有点笨笨的,所以马莱的人不会介意的啊。而且你本来也就跟其他战士不一样,你看你,这么多战士中,只有你把发胶打得厚厚的,像是要去出演模特似的。”
然后他就结巴了起来,
“那,我也想让自己显得,帅气点,不行吗?”
最后,他还是屈服于皮克这女人的淫威和威逼利诱之下,答应帮忙了。
“太好了,今天晚上我能美美去酒吧玩耍了。”
皮克把自己的行李箱也打开,里面装着口红眉笔和丝袜香水等各种女人用的小玩意儿,她对波尔克抛了个媚眼,
“我去换衣服了哦。”
“要不要来看啊?波波。”
即使是多年的战友了,波尔克对皮克偶尔像是这样的挑逗还是很不习惯,
“皮克你是故意的吧?”
“你明知道我不会看的。”
波尔克是个好孩子,不会做出偷窥同伴换衣服这么变态的行为的。
“恩?今天是特殊的哦,毕竟你被那位那样子玩弄了啊。”
“如果看我换衣服可以帮你消除阴影,可以让你不会抓着个女仆都要怀疑人家的性别的话,我牺牲一下没什么的。”
波尔克在床头坐了起来,靠着床头柜,像是赌气的小孩一样撅着嘴抱着肩膀,
“够了吧?”
他的手无意识地摸过白天被摸的地方,然后一阵恶寒,真是想起来就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不自在。
他决定换个话题,
“话说,我之前搭话的人不过是戴巴家的一个女仆而已,居然敢瞪我。”
“她以为她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明明大家都是艾尔迪亚人吧?”
想到这个,波尔克就一阵气闷。
被马莱人中东人嫌弃,他可以理解是因为血统不同。但戴巴家有是怎么回事?
虽说是马莱的功臣家族,但大家都是艾尔迪亚人,就不能友好点吗?
然而,因为提到了戴巴家的名字,他下意识地在房间里寻找着监听的设备。
皮克已经换好了衣服,披散着黑色的长发,穿着兔女郎衣服,穿着黑丝的脚直接踩在了地上,过去扭开了唱片机,
“我想这里应该没有马莱的人在监听。”
“这可是维克托家族的地盘,马莱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波尔克稍稍松了口气,有点明白为什么外面的仆人敢那么嚣张了。
大概也都是看准了在这里,主人们不屑于下到这么肮脏混乱的地方,而这里因为维克托家族的特殊关系,没有任何监听设备。
波尔克也稍稍放松,把头靠在了双臂上,眼睛看着天花板,
“皮克,为什么你要去酒吧呢?”
皮克正在对镜子抹着口红,观察着自己的妆容,时不时地掏出粉饼补个妆,
“波波,你又多想了吧?”
“毕竟莱纳都被雷恩哈特先生叫走了,吉克又去见他的小女友了,贝尔托特和阿尼又……所以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觉得不安了?”
阿尼的父亲雷恩哈特先生忽然造访听证会的会场,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毕竟几乎任何人,在听了莱纳和贝尔托特的报告后,也不会认为已经暴露身份的阿尼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而失去女儿对一个父亲来说已经是很残忍了,他们虽然给雷恩哈特先生发了请柬,但也不觉得他会来。
毕竟木已成舟,这听证会听不听,又有什么区别呢?
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认为的,直到阿尼的父亲拄着拐杖,坚定地在原本属于阿尼的座位上坐下,目光直视位于会场中央的莱纳。
当时会场虽然骚乱了一阵,但也很快平静了下来。
吉克是没什么反应的,莱纳则更加羞愧地低下了头,就连波尔克这个战士队中的热血笨蛋,似乎也盯着阿尼父亲的背影,像是有所触动。
波尔克抿了抿嘴,执拗地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皮克透过镜子,目光和波尔克相接,
“但是,这也是一年中,难得地允许艾尔迪亚人出没于非艾尔迪亚人聚集的地方的日子,不是吗?”
“这里又是收容区外面,又是这么重大的场合,说不定我会遇到好男人呢?对吧,波尔克?”
波尔克淡淡地说,
“是一看到我们的红色臂章后,几乎都会灰溜溜找借口逃跑的男人啊。”
“皮克,你真的不介意他们这样吗?”
“莱纳他自己,不就是那样不堪的身世吗?嘴上说是讨厌恶魔,但实际上只是不想负责吧?”
虽说他跟莱纳总是互相看不惯的关系,但既然是同伴,他当然对莱纳的事情有了解,心里也为莱纳打抱不平。
只是平时他不想表现出来,好像他们关系忽然变好了似的。
皮克垂了垂眼睛,
“波尔克,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的嘛?”
“原本不聪明的脑袋都用来想这些了?”
波尔克有点生气地看向皮克,还把一个正方形抱枕抱在怀里,
“我是认真地在为皮克你考虑的。”
“真的想找男友的话,应该在艾尔迪亚人中找吧?大概,也只有我们自己的人,会理解我们的处境了。”
皮克低声说,
“其实我都知道。”
“不是艾尔迪亚人的男人看上我,是因为可以光明正大不对我负责。”
“但是,同样是艾尔迪亚人的男人看上我的话,其实也可能是看上了我这个能为家人提供庇护的战士身份吧?”
“都是一样的,在我眼里,他们,都一样。”
“我也只是玩玩而已。再说了,如果像是波尔克你说的那种不会背叛的男朋友的话,我还真有一个。”
“事实上,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养着他呢,他也很乖,从来没出轨过。”
“哦不,应该说,没有那个条件?!”
皮克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意,把波尔克看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