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2月10日早晨。
驶入内河、停泊在浦江码头的楚有号炮舰驶离码头后,在吴淞口汇合了一艘江北造船所的综合维修船,一同驶离了上海。
上午7:20,吴佩孚等人离开驻地,却没想到上海市长戴传涛、工商界、教育界等各界代表200余人早早就赶到了火车站相送,这让原本想低调的吴佩孚有些意外,但盛情难却、少不了与众人寒暄一番。
由于露娜的身体远未康复,阿娅、郭玉屏留在上海陪伴和照顾她。
列车准点离开了上海火车站,一路顺利的来到嘉兴,列车要在这里补充煤、水,停车时间比较长,吴佩孚兴致勃勃的掏钱让人去买来很多嘉兴粽子,这是吴佩孚第二次吃瘦肉蛋黄粽子,上次是第二次直皖战争后,吴佩孚不顾列强恫吓、率军前往上海途中,一位老阿妈强行塞给他们的。
那时列强近百艘军舰陈兵上海周边水域,扬言要把上海交给国联“托管”,吴佩孚当时是抱着必死决心赶赴上海,宣誓中华民国主权的,沿途都有各地百姓箪浆壶食、夹道相送。
想到这些,吴佩孚不禁想起自己早年做的一首诗来:
民国军人皆紫袍,为何不与民分劳?
玉杯饮尽千家血,红烛烧残万姓膏。
天泪落时人泪落,歌声高处哭声高。
逢人都道民生苦,苦害生灵是尔曹!
中华民国的民众苦难深重的重要原因,正是军阀割据、相互征伐不断,现在虽然形式统一,可外有列强支持各地分裂势力,内有新军阀只顾自身利益、罔顾国家危亡和百姓苦难,依旧在势力范围内穷兵黩武、扩充军备,还妄想让封建割据一直维持下去。
吴佩孚坚决反对这种危及中华民国生存、发展的封建余孽继续存在下去,这次“评藩”就是为了给中央政府“平藩”做准备。
突然,卫士通报说一名叫高海俊的记者,带了一名年轻的女道士求见,吴佩孚联想到上次他代转的那封信,莫非又是那名女道士?
高海俊说他在站台上活动筋骨,这名道姑说要求见吴将军,于是他就把她带来了,这并不是他在上海遇到的那位女道长。
青年女道士确认吴佩孚的身份后,朝他打一稽首后、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吴佩孚,只说是掌门师兄命她在此等候吴佩孚,事情都在信上了。
吴佩孚展开信笺一看,果然还是那清新隽绣的隶书笔迹,信笺上还有若有似无的淡淡花香,看来还是与上次同一人写的此信:
风未起时似海宁,船到硖山有暗礁;天机难测机未明,请君勿往陌路行。
这次警示的意味更重,甚至点明了海宁、硖石的地名,虽然没有明说危机来自何方,但已经在明显不过的提示在那里会出意外。
吴佩孚问青年女道士在何处修道、道号为何,女道士仅仅是单手作揖、说了句:
“度人无量天尊!
贫道只是替掌门师兄给吴将军送此信,其他一概不知,贫道告辞了。”
青年女道士说完就转身离开,吴佩孚也不便阻拦,只得任由她离去,这位神秘女道长接连两次示警,却又没有明示,吴佩孚虽然笃信自然道道法,可也不免对此将信将疑。
有些江湖术士最擅长这种心理术、好叫人迷信于他,况且对方还是位女道长,吴佩孚不认为她能有未卜先知的道行,他决定继续前行,毕竟早已通知过浙江方面了,就这么止步不前、或是退回上海,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列车再次启动、缓缓驶离了嘉兴火车站。
躲在暗处的那名青年女道士望着远去的列车,转身去车站站长室,借用电话打了一个长途,只说了一句话:
“列车准点发车了。”
硖石镇外。
南云造子听完斋藤平太、儿玉大雄他们的汇报,满意的笑着说道:
“上海、杭州的中国军队就算用最快的速度,也要三四个小时之后才能赶到,你们就凭借工事逐步压缩吴佩孚的活动空间,今天务必除掉这个帝国的心腹大患。
斋藤君、儿玉君!
这可是你们建功立业的最好机会了!”
“请造子小姐放心,我绝对不对让他逃过长山河铁路桥。”儿玉大雄答道。
“我们按照您的方法,已经构筑了一道工事,会一步步的把吴佩孚引导到一条死胡同中,到那时、保证他插翅难逃!”斋藤平太阴险的笑着说道。
“唯一的问题是,万一吴佩孚带人以火车车厢做堡垒、固守待援的话,以我们的火力是根本无法攻破他的防御圈的。”儿玉大雄昨晚与他爹进行了电报联络,他爹是参加过日俄战争的海军中佐,于是给他提了个醒。
“这个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海军陆战队的一个小队昨晚就登陆了,他们现在已经埋伏在长水塘河东面的河堤下面了,一旦列车被逼停,他们携带的两门迫击炮,会马上对列车中部的车厢进行轰炸。
吴佩孚绝对不敢在火车附近停留的。
你们还是赶回去各自再检查一下准备工作、有没有纰漏,绝对要做到万无一失。
尤其是你们!”南云造子看向自己的手下说道:
“炸铁轨的炸药一定要确保按时炸响,因为列车一旦发现前路不同,肯定会马上全速倒车,你们稍慢一步、整个计划就将功亏一篑!
千万不要丢了咱们菊机关的脸!”
“嗨!
除了已经埋设的炸药外,我还安排人贮备了一些大石头在一个土坡上,万一炸药失灵,我会马上用大石块儿做障碍物的。
另外我们的‘移动工事’准备的很充分,我还可以把工事直接铺到铁轨上,绝对不会让中国军队向北撤退。”南云造子的手下认真的回答道,这是她俩演的一个双簧,反正我们这边是不会出纰漏的,万一今天没能杀死吴佩孚,那责任可都是黑龙会、儿玉机关的责任。
日本陆军部早就悬赏刺杀吴佩孚了,这次又有天皇通过大本营参谋本部下达的御令,斋藤平太、儿玉大雄自然也不愿放过这次建功立业的机会,他们都赶紧各自回去做最后的准备了。
“呜……”
列车在远处鸣笛,可司机突然发现长山河铁路桥上燃起了大火,而且铁轨好像也被拆掉了,司机赶忙紧急刹车,车轮与铁轨剧烈的摩擦,伴随着刺耳的声音、车轮在铁轨上划出一串火花……
“轰!”
火车驶过菊机关特工埋设炸药的路段后,特务们不等火车停稳就炸断了后面的那段铁路……
“哐!”、“哐!”……
埋伏在长水塘河东面的日军开炮了,他们也想抢这个杀死吴佩孚的头功……
被列车急刹车撞得东倒西歪的王胜宝、马上知道遇上大麻烦了,他命令一个排保护吴佩孚、黄绍竑、陈介等人,一个排下车建立警戒圈,他亲自率领一个排爬上了列车车顶。
“哐!”、“哐!”……
长水塘河东的日军还在继续开炮,他们以为炮声一响,中国军队必然惊慌失措、四处乱跑,哪儿知道吴佩孚的警卫营官兵都是在战场上锤炼过的精兵,日军为了及时休整弹道、甚至是肆无忌惮把迫击炮架在了河提上。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王胜宝指挥轻机枪立刻向日军扫射,毫无防备的日军瞬间被打倒好几个,其中一门迫击炮的炮手、投弹手、装弹兵全部都被打死了,剩下的日本兵连滚带爬的出溜到堤坝下面去了。
“哐!”
隔离一会儿日军才打出一发报复性炸弹,准头就不说了。
王胜宝不敢在此多耽误时间,他快速跑到车头观察长山河铁路桥上的情况,很快又返了回来,去车尾观察的排长也回来了,王胜宝知道这是遇上有预谋的偷袭了,他在车顶留下一个班,带人赶忙跳下火车,跑过去向吴佩孚汇报情况。
“你说什么?”黄绍竑听完王胜宝的汇报、忍不住大声问道,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倭寇在长山河铁路桥两端各用绳索捆绑了数十名中国妇孺,用她们做人体盾牌、阻挡我们进攻,列车尾部的倭寇更是将中国妇孺押在前面,倭寇躲在后面打冷枪。
现在铁路桥上的倭寇明显就是在阻拦我们过河,而后面的倭寇正押着百姓缓慢向前逼近,这些丧心病狂的倭寇是算准了我们不敢开枪,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压缩我们的空间。”王胜宝焦急地汇报道。
“围三阙一,估计倭寇在西面还有重兵埋伏。”陈介看了一眼平静的西面说道。
“哐!”
日军的迫击炮还在不断射击,吴佩孚却已经爬上了车顶。
“王营长!”吴佩孚站在车顶、在拿着望远镜观察了一番地形,没多长时间,他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于是,吴佩孚跳下来把王胜宝叫过来吩咐道:
“你派两个班马上前去分别抢占那两座屋顶。”
“是!”
“此处不宜久留,我们一起向西转移吧。”吴佩孚看着黄绍竑他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