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何她在谢灵毓身上搜出灵玉后忽然就不杀他的原因。
因为那时她也想知道，这一世老郡公能不能改变谢灵毓？
她想保的一直都是那位有仁者大爱的老头儿，但老头儿却把谢家所有的希望和未来都给了谢灵毓。
所以顾妙音对谢灵毓才会左右摇摆。
她知道前世轨迹，知道谢灵毓不会如老郡公期待那般走青云道贤臣路，她知道他会乱世会屠民，会成为整个乱世的梦魇。
可是……
这一世这些都没有发生，她隐隐又有些期盼。
万一呢？
万一老郡公是对的，万一谢灵毓改变了呢？
胡人的铁蹄不会乱晋，皇宫城墙不会撞破，她也不会亲手弑母含恨而终……
可谢灵毓不动山下那一场算计彻底击碎了她本就微乎其微的期盼。
那十八天雷再一次劈醒了她。
这辈子她绝不能再将一丝侥幸寄托在别人身上，宁可与天道同归于尽也不能让别人掐住她命运的咽喉。
所以，算无遗策的谢灵毓这次是真的完全猜错了。
她与老郡公之间从来都不是交易而是君子之约。
她替他守着谢家的秘密等他未来的主人来取。
若是她中途反悔，这一切可当作不存在，全当老郡公信错了人。
可她是顾妙音，有人拿命信她，她又怎会辜负？
她是看谢灵毓不爽，但也从未想过要辜负老郡公。
谢灵毓皱了皱眉，眸光微垂，修长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中灵玉。
思忖片刻，他妥协了，主动换了一个话题，“阿翁将谢家古寮的线索交予你保管了？”
顾妙音目光一闪，看样子谢灵毓已经去过仙山的黄金屋了。
但她还是有些惊讶，谢灵毓怎么就猜到那是谢家古寮的东西？
那些书可是她从地下三千尺挖出来的，都是些在地底不见天日了千年的老古董，就算是谢灵毓凭什么一眼就认定那是谢家古寮的东西？
谢灵毓好整以暇看着她，“谢家三处古寮，一处是这世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黄金宝库；一处是能引武者癫狂的武脉传承；还有一处是藏书天下的先祖冢，那些书是我谢氏先祖的陪葬。”
“我还以为以顾寮主的性子，三处古寮定然是不顾一切去挖金，没想到你先刨了我谢家先祖的坟？”
顾妙音见谢灵毓说的有理有据，也知道这事遮掩不过去了，立马严肃解释道，“别误会啊~我可不是觊觎你谢家的财富，老郡公将那古寮地图给我时也没说不许我看，我一时好奇便去溜达了一圈。”
“哦，武脉和先祖冢我都去过了，书也搬出来了。你都看见了，我可没私吞，那些书，桃源弟子人人都可以看，说起来我也算为你做了件好事。”
谢灵毓早就知道她擅长诡辩，没想到竟还能贼得如此理直气壮。
“既是如此，那就请顾寮主将桃源弟子租赁古籍的银子也一并交还。”
“凭什么！”她拍案惊起，“你知道你家先祖那坟我刨了多久吗？那些银子就算我的辛苦费了！你谢家的东西我不沾边，但我凭劳动凭脑子赚的钱你也莫挨。”
“那都是我的钱！我的！我的！”
“……”谢灵毓看着她炸毛一时无语。
顾妙音见他沉默，冷哼了一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放心，你谢家的黄金古寮我可没沾边，还热乎着呢~”
言外之意就是，你都有个聚宝坑了，就别盯着我手里的苍蝇肉了。
“……”谢灵毓闭眼，头疼地捏了捏山根，“除了古寮，阿翁还有留下什么？”
有，还有一封信。
不过鉴于谢灵毓如今半魔的状态，顾妙音并不打算告诉他。
因为那封信原本也不是留给谢灵毓的。
最重要的是，以她这几次与谢灵毓交手的经验，自觉他看了那封信未必是好事。
顾妙音果断地摇了摇头，“没有。”
谢灵毓懂了。
这便——有。
他沉默了片刻，拢袖从她手里抽过半截狼毫，取纸，沾墨，落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