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想到,暗部的眼线,竟然强大到这种地步。连族中最擅用毒的大祭司,都没逃过他们的眼。
知晓自己派人行刺一事,被廖邬这个当事人发现了,天子面上不见心虚,反而有种理所当然的坦然。
“这皇位,本就该是我的。
廖邬你谋反夺权,想借我之手除掉深冬。
我既有能力在深冬的茶饮中做手脚,叫她...死于我巫蛊族秘药,为何要将皇位让给你这谋逆叛乱的奸人?!”
“旧贵族刺杀她当日,我既有能力平反除乱,为何不能放手一搏,连你这个乱臣贼子一起除去,重夺本就属于我的权柄?”
一声声质问,在幽暗的房间中回响。
字字沙哑也字字有力。
廖邬对天子发自肺腑的质问,会以一笑。
嘲弄,轻蔑,讥讽...在她清冷的檀眸里,融成一片厚重的眸色。
晕开,翻涌,最后浸染成一团化不开的黑。
“你也说了要有能力...”
踩在天子肩骨上的脚猛地用力。
厚重的内息,只一瞬,便将皮肉包裹的长骨,碾得稀碎。
廖邬刻意咬重“有能力”三个字。
绣着般若鬼面的鹿皮长靴,缓缓从天子血肉模糊的肩膀上挪开。
“你有能力下毒,平返,除谋逆叛乱的旧贵族。
我也有能力召重军,号百将。在你巫蛊一族控制上京局势时,掀翻您的统治。”
“权位的争夺,自古以来便是成王败寇。你技不如人,于权柄博弈中落败于我,输了这场要命的斗争,你得认啊?”
轻飘飘的反问,不带任何特别的情绪
可偏是这样忽略,漠视,毫不在意的声音,越能将一个人的自尊与骄傲,凌迟至谷底。
天子又一次输了他的皇位。
这一回,连带着他身为国君尊严,一同被踩进了泥泞里。
......
覆雪皑皑。
茫茫苍山之上的道观里,假死脱身,化名红蕊的深冬,此刻正伏在一座仙风道骨的法身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身上流光溢彩的红绡纱。
美人凤眸半阖,唇含玉露金丹。
三千青丝以沉香树枝挽起一个简单的飞仙髻。
其余碎散的长发,则攀延着树支上的分叉,绕圈打转,在梢头固定后,又自然垂落而下。
乌黑的沉木树支上绑着两条绘有金纹的红绸。
自发间垂落肌理分明的脖颈一侧后,又沿着身体的自然走形,没入掩在红绡之下的汹涌之中。
祭坛之上,至妖至媚。
尽管神圣的法身,蔚然不动,深冬这般妖冶的绝色,也愣是让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染上了红尘。
“不在自己房中修道,反倒跑来这神圣之地,玷污神殿圣洁,该罚。”
冰冷的没有丁点儿人情味的声音,从大殿外传来。
长身玉立,一身黑白道服穿出仙家范的道观观主,天机子,手持银蟒瑞兽拂尘,缓步朝祭坛上仰躺着偷酒喝的深冬,缓步走近。
冷冽的雪松香,像呼啸的寒风,在他走近的下一刻,便已横扫千军之势,盖过了殿里所有不同于他周身气息的味道。
像是野兽用气味标自己的领地那般,所到之处,容不得一星半点,不属于自己的气味。
“同你说了许多次,不许穿成这样入神殿。
你一二再,再而三的违抗我的命令,看来是一点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不惩戒一番,实难叫你长记性。”
“来人,关门!本殿今日要亲手惩戒这妖女!”
他厉声呵向门外的弟子。
掩在长袖下,骨节分明,如雪山寒玉般漂亮得没有一丝瑕疵的手,却如贪食的冰蛟一般,遒劲有力地攀上深冬柔软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