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翻墨,细雨纷纷。
再一次从椒房殿的金银帐里醒来,蒙受雨露君恩的天子,奇异地没有像往常那寻死觅活。
他双目朦胧地望着深冬。
瞳孔里还掺着一丝未醒的倦气。
见深冬起身下榻,难得主动地给她披了件衣裳。
“这么晚了,还要回承乾殿吗?不如今晚就歇在这里吧。”
变相的邀请,听得深冬目光一沉。
她回身望朝天子。
表情似笑非笑。
望着那张睡意朦胧,实在不像是说谎的脸,唇边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天子殿下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她掀开明黄锦帐。
带着凉意的手掌,拽住天子的脚踝。
手肘微微施力。
轻而易举地便将人从拨步床里间,拽到了自己跟前。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往常您不是最讨厌我碰您了吗?今儿怎么转性了,上赶着投怀送抱?”
“您这样...让我很难不怀疑,您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话音落下,扣住天子脚踝的手,猛地上移。
指尖悬停在天子胸口处关乎命脉的穴位之上。
如一柄利剑。
随时可取人性命。
天子被胸口处威胁生命的凉意,吓得不轻。
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平静。
他颤了颤眼。
避免和深冬对视。
脸上刻意透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落寞与委屈。
故作愤怒地咬了咬牙后,顶着深冬渗人的目光,破罐子破摔地把身上的锦被往地上一推。
“今夜雨大,有雷。朕不喜听雷声,夜晚容易睡不着,所以想让你陪着朕,仅此而已!
你如果不愿,现在就给朕滚,和何必拿什么非奸即盗的说辞污蔑朕!
我一个娇养在宫里的阶下囚,能对如今的你做什么!”
乖戾暴躁,同以往骂自己时,如出一辙的腔调,没能叫深冬生气,反而叫她周身绷紧的气息,立刻舒展开来。
她笑盈盈地揉了揉那张裹在窝在锦被里,兔子般一言不合就要张口咬人的稚嫩面庞。
玉剑般的指,缓缓从人胸口处挪开。
“想要我陪可以直说。照你方才那么婉转,容易叫人误会。”
她声音惑人地轻哄着正在气头上的天子。
已经踩进云履中的脚,褪去鞋袜,重新登上拨步床。
“哼,不用你陪,大不了我今晚不睡了!”
天子还在闹脾气。
见本来要走的人,此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探手朝自己揽了,天子连忙裹着锦被,麻利地跳下床。
一边腹诽深冬厚颜无耻。
一边又人忍不住因她强大的转换情绪的能力而郁闷。
明明前一秒还在怀疑自己图谋不轨,要取自己性命,后一秒竟能毫无芥蒂地继续同自己亲近。
喜怒无常之处,比之自己认知中的所有君主,都要更胜百倍。
简直就是个疯子!
“还生气呢?”
深冬斜倚步床上的镂空楠木围杆。
语气慵懒。
难得带上了几分求人时,做小伏低的姿态。
“我刚才怀疑你那不也是为了谨慎起见吗?若你一开始便直言要我留下的原因,我也不会怀疑你别有目的了...”
她笑着走到天子身边。
半哄半劝的将他拉到八仙桌边坐下。
天子不言不语。
兀自从茶壶里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听到深冬口中吐出的“谨慎”二字时,他负气将手中喝了一半茶,递到深冬面前。
语气恶狠狠道,“行,你谨慎,你怕我意图不轨。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在这杯酒里下毒了,你让你的暗卫进来砍了我吧!”
撒泼赌气的话,叫深冬觉得无奈又好笑。
她牵过天子的手腕,将人满身的怒气,镇压进自己怀中。
紧接着又笑盈盈的端起桌上那杯被他喝了一口的茶水,一边哄人,一边将那凉透了的苦茶,饮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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