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埃里克看到了维特,小声问道。
“伦敦公会的走狗,但现在是我的同伴,一个好人,但可惜不能信任。他以为我们是在为那科伦大人干活呢。”
“科伦大人……”
“……波叔的死有他一份。”
“明白……那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但不要跟他露了底,留着他还有用处,起码咱们能收到科伦那边的情报。”
海盗们早已收到了指令,在到达山脚的大堡垒后,他们便忙不迭地收拾起东西来。首先是费了大力气从船上搬下来的火炮,海盗驱使俘虏们把它们搬上山坡,在“大堡垒”专设的城墙炮台安置下来。
“我很怀疑,你们就没有想过,沉重的炮管会把这纸片一样薄的炮台压垮吗?”老乔扬着眉毛冲海盗嚷道,对方则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只是听命行事。
“听命行事,等亨利·巴斯克要你们去死的时候,看你们还要不要听命行事!”老乔气急败坏地冲着海盗的背影嚷道。
“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克劳不解地问道,回答他的是神出鬼没的邓肯。
“老乔以前是军官,他对军事素养有着近乎偏执的要求。”
“你是怎么上来的?这里可承载不了三个人的重量!”埃里克惊恐地嚷道。
“我只和克劳说几句话。”邓肯轻描淡写地说,转而面对克劳。“我相信,你有自己的想法,你坚信可以逃出生天。但我只想确定一件事,克劳。你的逃生计划里,有夏洛蒂小姐的一张船票吗?”
“夏洛蒂?你真的看上了那个疯婆娘?”埃里克怀疑地问道,然后吃了克劳头也不回的一记反手耳光,差点摔下平台。
“我向你保证,邓肯,我会尽最大努力,带领所有人逃出去。”
邓肯没有回话,他已经确认了他需要确认的事,便赶在平台尚未断裂崩塌,快速灵巧地翻下了墙。
“你像个领袖,一个令人恼火的领袖!”埃里克揉着他的脸,不满地说道。
“听着,埃里克。这话本不该我说……但是,现在比起公会的莱德等人,我宁愿相信淑女号的人。”
埃里克先是张开了嘴,然后又闭上,点了点头。他知道克劳不会平白无故对自己的组织发难,而他一直愿意相信克劳的判断。
“不过,现在我们有更需要担心的事情。”埃里克拍了拍支撑炮台的木头架子,在听到令人担忧的吱吱声后,他担忧地说,“那个胖乔治说的有道理,本来大炮放在船上是最安全的,不是吗?等潮水涨起便可移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死地钉在一处地方。”
“这一定是亨利的命令。”克劳断言道。“他确信我们的方位暴露了,并且科伦的大军很快便会杀到,他们会占领海滩,而咱们只能缩在山上才能与其抗衡。”
但这又产生了一个问题,如果亨利早就定下了两套方案以应对各种事件,那是什么变故使他下定决心放弃海洋,而把决战地点选在这荒凉的南方陆地上呢。
据维特那边的情报,还有卡特与奥拉夫等人漏嘴的话来看,亨利之前并不在这附近,也许他是去寻宝了,亦或是去侦查?那巴德老爷和阿尔弗雷德又去哪里了呢?他们找到宝藏了吗?如果亨利是为了被发现的财宝才决定据守山脚的话,那他的行为就可以解释了。
不,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有人说吃亏是福,这并非意味着刻意去吃亏是在受福,而是指那种明明吃了亏却不自知的幸福。克劳不习惯简单直接地想问题,凡事总是锱铢必究,这使他失去了许多本应幸福的时光。
埃里克比他能放下,也比他过得幸福。从夜晚的鼾声可以看出,他的朋友远不如他和鼠眼有心机,坦坦荡荡做人,倒也痛快。但克劳不能这样做,因为复仇是需要智慧的。他一直记得那个苍老的背影,那个为他们担忧的声音,恐怕没人会认为他还对波叔的事耿耿于怀,毕竟他们非亲非故,见面亦少。这大概也是科伦明知他来自银港公会,却依然敢起用他的原因。但这些高居庙堂的衣冠禽兽,又哪里懂得人间的恩义?科伦以为用金子便能克劳他收为己用,这反倒令他这个高傲的大臣显得像个凡夫俗子了。
“还没发现见到亨利吗?”埃里克问道。
克劳耸了耸肩。
“我们被一路押送过来的时候,亨利就不见踪影了。天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耍着什么阴谋?”
“不……你不明白,克劳。我们都不太明白,只是我隐约感觉,亨利·巴斯克这个人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阴谋诡计……换个说法便是深谋远虑,阴险狡诈的同义词则是足智多谋。而我偏向于用后者对亨利下定义。”
克劳扬起了眉毛。
“听着……你不是个文化人,就别说这些蹩脚的话了,你就直说,你对亨利的评价不低便是了。”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你看看咱们脚下的堡垒,亨利迫使我们为他做事,但做了这东西是未雨绸缪还是另有所图,又有谁人知道?我们不必急于对亨利下结论,也许结论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了。”
正说着,不远处的哨兵有了动静,紧接着,围墙里兴起一阵骚动,克劳眯着眼睛往远处张望,竟然发现他们正谈论的人,那个举世无双的枭雄、令诸方势力谈虎色变的大海盗,“鬣狗”亨利·巴斯克,竟然被人用枪指着脑袋,一步步慢慢向堡垒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