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华帮他穿好衣服又急急忙忙地去灶膛后面看看火,然后再到灶台前看看粥,粥已经煮的差不多了,她把烧的正旺的柴火夹到另一个灶膛里,只剩下一点红彤彤却没有明火的木炭。
锅子热了,她舀一碗清水进去,等水咕噜咕噜冒泡的时候,她从矮碗橱里拿出一个鸡蛋来,昨天舅妈来过了,给他们来十个鸡蛋,可珍贵呢!
她拿着蛋在灶台上轻轻一磕,蛋壳就破了,流出一点儿蛋清,她的手立马凑到锅里,两只手扣住蛋壳上的裂缝轻轻一掰,蛋清和蛋黄一下子从壳里面滑出来,跌进锅里去。
“咕噜咕噜”蛋清遇到滚烫的水立即变成白色的外衣将蛋黄整个包裹起来,随着水的扑腾,鸡蛋在锅里不断地起起伏伏,没过一会儿一碗水煮鸡蛋就做好了。
喝完粥,家里人都出门去了,姆妈也醒了,秋华把鸡蛋连着汤从锅里盛起来,加一点儿盐端给她,姆妈先是喝一口汤,不烫也不凉温度刚刚好,又三两口将蛋吃完。
“你阿爸出门了?”
“都出门了,姆妈,锅里还有粥,你再吃点嘛。”秋华拿起碗,又转身端起装满尿片的木盆。
姆妈看着十二岁的秋华像个大人似的突然间心一酸眼泪掉下来了。
“姆妈,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嘛?肚子痛吗?”
姆妈生产那天的场景确实给秋华留下来太深刻的阴影,导致她觉得姆妈只要现在不舒服,那肯定是肚子的事情。
邱珍擦了擦眼泪,摆摆手让秋华去忙,自己没事。平心而论,自从生产那天吃了苦以后,这几天其实已经过得很舒坦了,她自己大多时间都是躺在床上休息,晚上孩子有根发照顾,白天家务事有秋华,又是鱼汤又是水煮鸡蛋,好人家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她也觉得自己该知足了。
可是一股酸苦味就是在心里抹不掉,甚至于她每一次看到睡得香甜的小女儿,她就越发地感到酸苦。
为她自己感到酸苦,为秋华感到酸苦,为一家人感到酸苦,也为刚出世的小女儿感到酸苦。
她越发觉得自己照顾不了这个小小的生命,这个孩子跟着她是来受苦的,不如……
她突然惊醒,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恶念感到震惊,原本根发的话已经让她接纳了这个孩子,可是现在她依旧陷入了在自我挣扎的漩涡。
“姆妈醒了吗?”阿爸从外面回来。
“阿爸怎么回来了?忘记带东西了?”秋华手上正搓着尿布。
“上次带回来的那把锄头要拿回队里去。”
说着他急急忙忙走到角落里拿起一把锄头准备出去。
屋里面断断续续传来了小毛毛头嘤嘤的哭声,那声音不太对劲,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盖住了似的。
梁根发顿时脸色一白,扔下锄头就往屋里跑,秋华见着阿爸的脸色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也丢下手里的活冲进去。
“你干什么呀!”根发火急火燎,语气带着哭腔。
邱珍正呆呆地站在马桶旁,里面传来闷闷的哭声,根发掀开盖子,孩子正缩在里面,小脸憋得有些发紫。
他把邱珍推到一旁,赶紧把孩子从里面抱出来,她突然间大哭着抓住自己男人的手叫道:“不要救她,让她去吧,不要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