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罗转身往楼上走,瑞德叫住了他:“老板,你没事吧?”
“我也不知道,我上去躺一会儿。”门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他现在唯一的念头,便是应该要躺一会儿。。
瑞德好像明白了什么,跟在门罗身后上了楼,默默地站在他卧室的外面。
门罗在自己的床上躺下之后,立刻进入梦乡。
他在一个漆黑的小屋里。
这是自己小时候嘛?
不对,自己小时候跟父母一起住的房间比这个还好一点。
自己那是一个北向房间有小窗户的房间。
那时候窗帘太高,自己够不着,屋里黑的像个地下室。后来自己够得着了,就把窗帘扯掉了,直到现在门罗也不会在卧室挂窗帘。
从那时候开始,虽然一年到头也还是灰蒙蒙的,但不那么吓人了。
可这个房间,根本没有窗户,还很大。
门罗正在寻找门在哪里,突然听到床边的衣柜里有轻轻的呼吸声:“谁在那里。”门罗大声问,他很奇怪自己竟然不害怕。
“嘘~别喊。”
门罗惊得倒退两步,是父亲的声音。
这时候一个穿套装的女人冲了进来,门罗原地未动,那瘦瘦的女人根本没看门罗这边,直接冲到衣柜跟前一把拖出一个瘦瘦的男孩,男孩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而后劈头盖脸便是一顿巴掌,打了十几下可能觉得疼了,脱下脚上穿的镶钻的鞋托,又是一顿抽。
小男孩只是呜呜咽咽的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打完之后,女人穿上鞋托,咯哒咯哒的扬长而去,边走边用方言骂着什么。门罗听不懂,也不知道这是哪里的方言。
小男孩缩回到衣柜里,用很轻的声音开了口:“你知道我是谁了吧?我今年18岁了,还要挨这样的打。”
原来已经18岁了。
“那你以后还那样对我?”门罗忍不住问。
他自己也被吓得出了一身的大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满脸泪水。
“对不起。遇见问题,我不知道有别的解决方式。所以才把你送给外婆,尽量与你保持距离了。”
“哦...一个人童年确实决定一生的性格的。”门罗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啊。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父亲依旧轻轻的说,声音苍老了一些。
门罗叹了口气,大致的跟父亲讲了一下:父亲的父亲当然如何qj了外婆,而父亲的外公一家有权有势,偏偏女儿不能生育,听到这个消息囚禁了外婆,让她生下孩子,然后把这个男孩带走了。
所以,门罗的父亲从小挨的打,大概率是来自门罗的奶奶对于门罗的爷爷的恨。
然后便是她自己性格的飞扬跋扈了。
她根本容不下这个别人的孩子。
如果是领养的倒也罢了,偏偏是自己老公跟别的女人生的,还是以那种卑劣的方式偷情。所以她每次看到你,几乎都是在心上剜了一刀吧。
听门罗讲完,衣柜里的声音叹了口气:“你是外婆去世前知道的吧?所以才去国外拿了我们的DNA求证。”
“是的。”
“对不起。”
门罗沉默着。
他不接受道歉。
正如自己的父亲当初没做过什么一样。
自己也是无辜的。
“你会接受你母亲的道歉吗?”门罗忍不住问。
“不会!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之前,每周都会有三两次想起自己无缘无故挨的那些打,真的是往死里打。我经常会颤抖着在梦中惊醒,甚至有时候是哭醒。梦见我在黄沙遍天的荒漠里跋涉,遇见母亲在舒适的房车上跟别人喝着茶讥笑的看着我。都是类似的梦。”
“我也是。我在高中时候还会哭醒,你在梦里因为一点小事儿把我从床上拖起来殴打。还有对于你们从此不再见面的那种被遗弃的恨,恨得咬牙切齿。在梦里都是跟你和母亲吵,声嘶力竭的吵。”门罗说的云淡风轻。
他已经无所谓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的母亲已经等我很久了。那我们就安心的离开了。原谅她没有勇气与你告别。”衣柜里的声音愈发苍老。
“我不原谅任何人何人何事,但会尽量体谅。”门罗说完这句,睁开眼睛,窗外看着四楼垂下的一枝三角梅开着一串玫色的花。
该做的尽力做好,不要试图等事情过后再求得原谅。
门罗起身跑出去找他的剪刀。
瑞德微笑着进来扯掉了门罗被汗水浸湿的床单。
门罗修剪着三角梅,插进花瓶里:他们哪里有离开的可能,只是就此放手,彻底被吸收了而已。
这才是真正的拯救,否则这种畸形的关系,在下一个轮回中也是不断的成为畸形。
当时他真的想说出这句话。
但有时候善意的欺骗才是最有效的方式。
门罗觉得自己心的某个位置坚硬了那么一点儿。
难道这也是一种修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