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轻骛,劳驾九殿下赶紧派人把它牵走,不行小臣亲自派人给送回去也行。
拆人的好姻缘要被驴踢,拆马的姻缘估计要被骡子踢,虽然蹑影和轻骛都是公的,但不妨碍他们彼此相爱不是?
明若昀视他脸上的伤心欲绝于不见,在心里将贺九思列举出来的‘牵扯’逐一理清,扶着车门登上马车。
“小臣伤了殿下的心这就回去闭门思过,直到小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宁王府都闭门谢客,殿下请自便。”
说完便吩咐车夫起驾,将贺九思远远甩在脑后。
贺九思维持着捧心的动作,望着宁王府的马车离他远去,恶狠狠地赌咒发誓,有生之年他一定要教会明若昀骑马,一定!
坐在马车里的明若昀陡然打了个冷颤,明语见状赶紧把披风给他披上,又把手炉放在他手心捧着,催明绝快一些。
乔装成车夫的明绝一鞭子抽在马背上,进过特殊改造的马车立刻加快速度,坐在上面的人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颠簸。
“世子,可还顺利?”明语关切道。
明若昀将手指紧紧贴着温热的手炉,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他体弱是装出来的,但畏冷却是真的,这时节要放在云州,袭寒居的地龙都已经升起来了。
“一切顺利,皇帝已经下令全城搜捕,他们要是个聪明的,就不会声张自己是宁王府的旧人,离开邺京之后更是天高海阔,随他们去哪里。”
这些人没有和宁王府签身契,在官府那边就没有造册,只要不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自然性命无忧。
明语有些不放心,“万一他们当中有人不小心暴露了呢?”
“那就是他们上赶着找死,怨不得本公子。”
明若昀冷酷无情道,不想在无谓的人身上浪费心思,他已经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珍不珍惜是他们的事。
“十二卫准备得如何了?”
明语肃声回禀:“依照世子的吩咐,明媚她们已经各自准备好了身份,之后会慢慢被‘卖’进王府,只是管家一职身份特殊,婢子不敢擅专,还请世子做主。”
明若昀凝神想了想,“老管家身体还硬朗,先请他老人家出山,回去之后我会给云州去一封书信,请父王派个可靠之人过来。
另外,皇帝应该不会放过这个往王府安插眼线的机会,太子和雍王那边要多留意。”
明语称是,王府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连个打杂的都没有,以后还愁没有活儿给他们干?保管忙得他们忘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伸手试了试手炉的温度感觉有些冷了,给明若昀换了一个,回府之后让明绝赶紧烧炭火给屋子升温。
明若昀让他们不用忙,这点儿冷他还受得住,问卫茕:“四处都查看过了吗,有没有暴露?”
卫茕回禀:“禀世子,都看过了,没有被发现。”
“藏书阁呢?”
“也没有。”
除了架子上的书有被翻动的痕迹,其他藏了机关的位置都藏得好好的。
明若昀点了点头,内官监在地上修缮王府的时候,地下也有另一队人马在动工,王府修好的那一天,藏书阁地下通往城外的地道也挖好了。
新居宴上他允许客人们在府里随意走动可不是真的为了让他们参观,而是想看看他们能不能发现宁王府的异样,包括藏书阁——这座最不该出现在宁王府里的楼阁。
这个朝代不比千年以后的未来,他身份特殊处境艰险,每走一步都没有回头路,手上的保命符越多越好。
“让侍卫轮番值守,除了我和师父,任何人不得靠近。”明若昀沉声命令,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是!”卫茕知晓利害,即刻去办。
夜凉如洗,月色皎洁。
宁王府别处已经熄了灯安置了,唯独明若昀独居的袭寒居还亮如白昼。
他白日受了寒一直没有缓过来,明语担心他身体专门给他烧了热水,让他泡个热水澡驱寒。
明若昀没入水中的那一刻长长吐出一口气,每当秋冬季节的时候他就格外想念前世的空调和地暖,十几年过去,那些曾经深刻的记忆也如昨日烟云,变得愈发飘渺。
一切都回不去了。
明若昀仰头靠在沐桶边缘,三千墨发如瀑般披散在桶外,莹白如玉的身体在灯影的照射下泛着清冷的光,和他这个人周身的气息一样,又和他的名字完全不一样。
“昀若明宫耀九州……”
明若昀薄唇轻启,贺九思第一次见他时说的话从他齿缝间溢出,和升腾的水汽掺杂在一起,颇有些缱绻和迷醉的意味。
贺霄、贺九思……你是真纨绔还是装愚蠢呢?
明若昀呢喃着琢磨,相识至今的种种和明绝他们调查之后送上来的结果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掠,让他越发看不透贺九思这个人。
他以为贺九思划掉名单上的那几个名字是一气之下的无心之举,可他恰巧坏了雍王的好事。
可若说他是早有预谋,那他又是怎么预见宴会上会发生什么?
管家漏摆了一张席完全是概率事件,如果他没有忘记,那雍王就不会当众失态,届时一定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他还要欠雍王一个人情。
如果真到了那种境地,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是雍王府的座上宾了。
可事实是贺九思完美地破坏了雍王所有的如意算盘,还让他免受皇帝苛责,这一切都是 巧合的话,贺九思未免太幸运了些。
难道说老天爷也宠爱他,在想方设法帮他?
明若昀阅人无数,终于承认自己在贺九思身上吃了瘪,飞转的思绪在此刻停歇,整个人断电似于放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