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多的人却是泪盈于睫,睁大眼睛强迫自己看完了一幕幕血腥阴暗的场面。
因为他们清楚,这些自己时代的人连看一眼都颤抖的事情,是几十年前的先辈们切切实实经受过的。
和平是最好的温床,但他们不能躺在里面变成孩子。
营里渐渐有人传言,关山月疯了。
因为还寄希望于从她口中套取更多的情报,王田翼始终吊着她的一条命,但不知从哪天开始,少女已经不再清醒,无论问什么,她口中只会哼出断断续续的黄梅戏。
一直没有得到进展,王田翼头顶的压力越来越大。
没有办法,他只能听从医生的建议,放宽了关山月的活动范围,这片营地在一座孤立的山头,进出的吊桥已被收起,所以王田翼并不担心这女人会借机逃走。
又一日傍晚,关山月走向了高墙。
楼上守卫的士兵目不斜视,这个疯女人每天都会晃过来几次,他们已经见怪不怪。
果然,她又唱起了反反复复的那段戏。
那声儿时而高扬,时而低柔,原本活泼明快的剧种,配合着女孩糟污的衣裙和披散的湿发,却听出了几分惊人魂魄,催人肝肠的意思。
卫兵们心中一抖,不自在地转开了眼。
于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女孩原本空洞的眼神此时却泛起清醒的眸光,那光芒如此耀眼,迎着落日的余晖,像是要同烈火一般绽放。
另一边,隔着一道悬崖的草地上,一个男人避开哨兵的视线范围,站立在原地。
他垂下的手指正贴着裤缝,轻轻敲击着。
山风裹着悠悠的戏腔传来,语调的轻重、节奏快慢的细微改变,可以包涵很多信息。
观众们眼睛一瞪,这才想起第一次接头时关山月曾提出将曲目换成黄梅戏,原来这竟然是专属于他们的暗号!
将正确的交易情报记在心里,易先生最后看了眼高墙之上的女孩,转过头去。
嘭。
背后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士兵们懊恼不已的叫骂。
男人前行的脚步一顿,挺括的肩背僵了僵,还是没有回头。
画面之外的背景音,传来当初小酒馆里的那番对话。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关山月。”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关小姐的名字取得倒是带有一股豪气,丝毫不输男儿郎。”
“是吗?可是这句诗后面还有一句。”女孩很轻地笑了笑。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最后一抹余晖消散,四周山间重新归入黑暗,男人脚步不停,挺直脊背,向着幽深的山道迈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