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牛所言看似非虚，见他那身缎面锦袍早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如今却换上了一件粗布的短打扮，胸前挂着一副黑乎乎、脏兮兮、油腻腻的皮围裙，倒像是一个铁匠的打扮。
“不急不急，李老丈，府君有急事，往江东去了。临行前留下了书信，你且看看。”
张谦说着把邢道荣给他留下的一堆纸片拿了出来。
李铁牛虽然是铁匠，却也认得字。一来是他家累世打铁，颇有资财，二来他徒弟多，等闲不必亲自动手。除非是权贵花大价钱订的宝刀宝剑，或者是大批量打造的头一件和最后一件，他才会自己动手。这样他用来读书识字的闲暇时间也就多了。
因此邢道荣的书信，李铁牛打开自己就读了起来。
“冶钢之法……嘿，咱老李打了一辈子铁，倒不会冶钢，反要府君这等做官的人来教。莫说是我，就是这些徒弟，哪个不会炒钢？更不要说前汉时的百炼钢之法，那……咦？”
李铁牛看见上面写的冶钢之法，本来还哂笑不已，以为邢道荣卖弄学识。但仔细一看，却是吃了一惊，却见上面描述的称为“灌钢”的法子，却与如今大批量制造兵器用的炒钢法和小批量制造宝刀宝剑用的折叠锻打法都不一样。
其法与炒钢法大同小异，只不过炒钢用的是生铁粉末来往精铁里面渗碳，而这灌钢法却是把生铁直接烧成铁汁来渗碳。
“先以熟铁锻打成型，再将生铁汁浇于刃口上渗碳，冷却后再打磨出来。这灌钢法若是真成，倒是真能省不少功夫。只有刀的刃口、矛戟的锋、脊上用钢，也不影响使用。”
李铁牛翻过灌钢法一篇，再看第二篇，却是“淬火之法。”
这淬火之法乃是铁器的灵魂，宝刀还是废刀，端的就在这一淬。因此这法子一般铁匠都秘不示人，除非亲传弟子，轻易不得传授。
一来是艺不轻传，二来是想要淬火淬的好，对于钢铁的理解一定要透彻。等闲学徒，就算师父愿意教，他也学不会。更何况还有许多铁匠自己对此也不慎了了。
但看邢道荣这篇淬火之法写的，简明扼要，直指淬火的难点，在于温度的把握。这温度不光是刀具本身的温度，还包括淬火液的温度和环境的温度，还有回火时的温度控制。
上面描述的温度，李铁牛一看就知道靠谱，心里不由得暗自忖度，难道说这位太守从军之前竟然是个铁匠？不然因何对于铁匠的本事如此了然于胸？
只不过要用牲畜的便溺来淬火却是什么道理？还要再用油脂淬一遍火，倒像是什么法术。难道是要用来对付黄巾妖人的神兵，用过这法子以后，就能破去他们刀枪不入的邪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