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道荣却凛然不惧,微笑拱手道:“不错,在下看来,破虏将军勇则勇矣,智略却嫌不足;讨逆将军亦如是也。将军之父兄随为勇将,使之冲锋陷阵则可,若使南面称孤,则国破身陨之祸必不远也。”
孙权的眼睛眯的更近了,仓啷一声把宝剑拔在手中,缓缓说道:“尔当面辱我父兄,难道以为江东真无人邪?”
邢道荣哈哈大笑道:“在下何敢说江东无人,将军以冲龄承继父兄之业,彼时虽六郡已经平,然则北有陈登,西有黄祖,内则文武不和,外则山越不服。张昭为政,不以君之德,而以己之德;周瑜为戎,不以君之威,而以己之威。”
“似此之国,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实则波谲云诡,暗流汹涌。如人无依仗,而蹈深渊也。”
“若仍使讨逆为之,则江东一遭外敌,即分崩离析,譬如梦幻泡影,皆虚妄也。而将军内修德政,外讨山越,调和阴阳,协理乾坤,使诸文武各安其事,又招徕群贤,使文风一盛。以此观之,将军之才,当远胜父兄。”
“是故,吾为使者,愿与江东盟好也。不然,则吾当提一旅,尽略六郡之地也。此腹心之言,冒犯之处,将军勿怪。”
邢道荣说完,孙权拍案而起,喝道:“此真妖言惑众也。吾父及大兄皆当世之人杰,岂似汝所言?”
虽然口中这么说,但孙权的嘴角已经忍不住翘了起来。他自以为虽然征战沙场不如父兄,但江东能有今日的局面,自己的功劳实在不小。
可惜这份自得,却一直没有人能理解,张昭、周瑜这些老资格就不说了,就连孙权自己征辟的名士、部曲,都不会这么觉得,甚至是孙权的母亲、弟、妹这些家人也是一样,认为孙权不过是一守成之主,守住孙策留下的基业而已。
但是今天,在一个使者的口中却听到了肯定自己的话语,孙权顿觉身上仿佛都轻了几分,飘飘然如登仙界一般,可是作为江东现在的主君,他又必须维护自己父兄的形象。
邢道荣仿佛看穿了孙权所想,微笑道:“将军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使自己内心的喜怒表现出来,这一点亦是破虏、讨逆所不能及的。表达应该表达的情绪,而不是表达内心的情绪,这是为人主者必须拥有的素质。”
孙权冷哼一声,道:“你这使者好生无礼,若非此时需借尔之力共抗曹贼,孤必不轻饶!可速去!”
邢道荣见孙权的好感已经赚足了,将来打通江东市场的楔子已经钉了下来,便拱手而别。
回到馆驿,诸葛亮自然是不在此处的。邢道荣虽见江南女子多妍丽,想要去青楼一亲芳泽,但囊肿羞涩,且怕有脏病,只想想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