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过刀子,自然知道那种痛楚,而且温深时是一介武人,手劲很大,两次都是整把刀刃全部没入皮肉里,是发了狠的不让他好受。
苏祁半蹲着低头瞧他的伤口:“感觉怎么样了,还能忍吗?”
他靠在椅背上,微微喘气:“我还好,皮肉伤好得快,但内脏不好受,容易体内淤血……咳咳咳……”
苏祁眉头紧蹙,五官都凝在了一起。
温苑秋拼了命的咬他,像是跟他讨要他刺伤徐宴之的债一样,他吃痛松开了她,甩了甩手脸色铁青,准备扬手打她,但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的恨意,心里一窒。
“本王才是你的血亲,你反倒过来帮着他?”
她挡在他面前,极其的维护:“从小都是他带着我长大的,要论感情,我跟徐宴之比跟你深厚的多了,兄长帮我不少忙也对我很好,你教导的事我都会听我也都会记住,但你为什么要捅他刀子?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这样。”
他怒极:“那本王就告诉你为什么,本王这几刀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伤,他是莱掖谷的妖人后代,本王早就在着手调查当年本王被送入伽玛国的真相,压根不是先皇的意思,都是他的父亲一手促成,看到他伤口止血的速度了吗?本王再捅几刀他都不会有事!”
“本王是跟你关系不亲,但我冒着生命危险与敌国浴血搏杀,就是为了回来看看本王的母亲和妹妹,本王以前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有,跟他同吃同住,让他住在王府上事事维护他,但觊觎本王的妹妹不行!敢蛊惑本王的妹妹,那本王就杀了他!”
“你要杀他,还不如先杀了我得了,不是他招惹的我,是我先招惹他的。”温苑秋随意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本来她今日特地让琅冬给她涂了点胭脂,现在全都擦没了。
“我自然也心疼兄长,也知道兄长身上的担子很重,你们俩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就算他哪里有什么不好,只要不是品行不端,离间叛道,兄长为何对他这么仇恨,甚至刀刃相对。你知道你不在的时候,街坊邻居都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砸娘的铺子,还指使自家的孩子将我围起来打,都是他尽数挡下,他去处理一切事务,要是王府上那些年没有他,可能兄长早就见不到我了。”
“要报仇管他什么事?他又不能代替他父亲偿还你的苦,如今哥哥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为什么要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
她已经哭的泣不成声,还坚持将想说的话都说完,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她眼里是无尽的失望和落寞,心里也像被刀子捅了一样,疼痛难忍。
温深时侧过身,两手紧紧握成拳,竟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亲妹妹,他将刀捡起,转身摔门而去。
她看着温深时远去的背影,腿骤然一软往后倒了下去。
“郡主!”
苏祁抻着手臂撑她了一下,徐宴之旋即就伸手要接。
“行了,瞧你疼的脸都是惨白的,我把郡主拖你床上去,待会给你找个大夫过来处理一下吧。”
他嘴唇泛白,抬手掀开衣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腹处,血都已经凝结了。
“不必了,免得生起不必要的事端,我好的很快,放心吧。不过今日倒是要谢谢苏大人护着了,按王爷那个性子,不往我心脏扎一刀已经算仁至义尽了,若非苏大人维护,我可能早就没命了。”
“要谢还得谢谢郡主,瞧瞧郡主那样子,巾帼不让须眉啊,说的我都哭了,唉,你们感情深厚真是羡煞旁人,瞧王爷走时那个失魂落魄的背影,真是解气。”
他果然是特殊的,几寸深的刀口很快就不渗血出来了,伤口也渐渐开始结痂,苏祁也没有再问他什么,看他这伤口的情况,再听了温深时的说辞,他也能猜个大概。
他又缓了一会,才起身拿手帕沾湿了擦洗血迹,碰到伤口时还隐隐作痛。
“要不我来帮你弄吧。”
苏祁的共情力也算强,见他擦伤口,自己还能在一旁看的呲牙咧嘴的。
“苏大人不是下午还要回宫,帮忙跟琅冬说一下,就说今晚郡主不回去了,晚膳不用给她备下。”
苏祁听的一愣一愣的,他瞪着眼瞧着徐宴之一脸淡然的样子:“嚯!你这眼都不眨一下,真不觉得羞臊啊?你直接将郡主留下过夜不太好吧,这样王爷那边要是知道了不得气死?”
“又不是第一次了,也不稀奇。”
“你!好啊你,原来你真的会蛊惑人心啊?这小郡主都愿意跟你睡了?真是我想的那样子?”
他侧眸瞧了苏祁一眼,扬眉道:“苏大人想的什么样子?”
苏祁扣扣脸挠挠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眸中露出一丝兴味:“男女之事?让苏大人失望了,并没有。”
苏祁耳根子都红了,冲他翻了个白眼:“幸好你还有些分寸,要不然王爷被气的吐血指日可待了,不过话说回来,同床共枕你却什么事不做,你不会……”
他冷眼瞧着苏祁,勾唇一笑:“怎么?苏大人觉得我有隐疾,还是觉得我会喜欢男人?要是如此,不妨今日苏大人也留下来过夜如何?”
苏祁一惊,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不好这一口,我就是好奇罢了,亲都亲了怎么还这么清心寡欲呢,多少有点令人怀疑不是?”
他不接话了,唤来方回换水,方回战战兢兢的端着那一盆子血水,想说什么但最终又闭上了嘴
匆匆的给他换好后,他道:“少卿大人,属下换来的是温水,尽早用了别放凉了。”
“好,谢谢。”
方回身形一顿,没说什么步履飞快的出去了。
他拿出药匣子,自顾自的上药,然后缠上绑带,换了一件衣裳套上。
“对了,王爷说莱掖谷的人活不久是什么意思?”
他垂眸似是在回想:“看来我以前与王爷说的那些他没有记住,亦或者他现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我的血脉并不纯,只占了四分之一。而血脉越纯活的年岁越短,背上奇怪的纹路就会越深。”
他衣裳本就是半搭在肩上,他轻轻往后一掀,结实的后背就露了出来。
“苏大人瞧瞧吧。”
苏祁还是头一次见到徐宴之衣不遮体的样子,以前在书院里,夏季他们打赤膊下河冲凉,他就站在岸边等他,从来都不参与。有同窗说他故作矜持,假斯文。他背后这些曲折蔓延的奇怪纹路,要是被他们看到了,岂不是要遭到很多的恶言恶语。
苏祁十分错愕:“我看你这都不成图案,不像是话本子里那些玄乎的神秘家族特有的标志啊,嘶~我看着反而觉得像是一种疾病。”
“你说血脉越纯纹路越深,那其他人的背后你见过吗?纹路走向是不是一样的?”
他摇头:“不是,都是交错纵横,十个人里九个人的纹路都是不同的。”
苏祁朝他背上拍了一记:“放心吧,我到时候出去办事的时候帮你留意一下,打探到了什么消息就回来跟你说。”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苏祁故作无辜状撇了撇嘴:“装什么娇弱呢?你这身板比我都结实,我要是真打你一拳,受伤的就是我了。平日看着弱不经风的,今日见着你这身材,我倒是觉得自己以前瞎了眼了。”
“当然娇弱,都是骨头撑着,哪有苏大人那身腱子肉看着强健,苏大人要是打我一拳,我散架的就是骨头了。”
苏祁嗤笑了一声,双臂抱在胸前,踱着步子往外走:“改日再来寻你,你好生休息吧,啊不,是你和郡主好生休息吧。”
他慢悠悠的往床榻处走,床上的姑娘睡的四仰八叉,摆成了个“才”字,占了大半个床,他单膝跪到床畔,凑到她耳边轻唤:“郡主醒醒,起来吃饭了。”
她脸颊红扑扑的,仔细听能听到细微的鼾声,看来正睡的香甜呢。她是喝了酒了,才能睡的这么沉的,连他和苏祁一直在外面说话,都没能吵醒她。
将她的鞋子和外衣脱了后,他轻手轻脚的抱起她往里面放,然后将被子摊开盖在她身上。
她在睡梦中呢喃出声:“徐宴之……”
“嗯?”他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但见床榻上的人并没有醒来的迹象,原来是梦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