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里抱着一猫一狗。
“郡主这是去哪了?在下问琅冬她也没说,在下很久前就来了,还以为郡主还在睡觉呢,没想到等了许久也没见人。”
“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有跟琅冬说我去哪了,又让你等了这么久。”
她有些不好意思,让琅冬弄了些茶水过来。
闹闹在他怀里身了个懒腰,轻巧地一跳就跳到了她身上,攀着她的肩跳到了她头上。
“下来,干嘛老是喜欢跑我头上去,头发都要被弄乱了。”
她伸手去抓闹闹,但爪子钩住她发髻中的发丝,硬扯怕头皮痛,但不扯下来就让它这么窝着,实在滑稽。
谢关宁将怀中的肉桂放在凳子上,小心翼翼的帮她将闹闹从头上抱了下来,它还不满的嘶叫了一声。
“闹闹这么喜欢趴在郡主的头上,想来是郡主的头发细软又茂密,将郡主的头当作自己的窝了。”
看出她有些窘迫,他敛去笑意仔细瞧她的头发:“郡主今日这个发型合配饰很好看,看来琅冬的手艺不错。”
她怔了一下,旋即笑道:“是吗,琅冬的手艺一向很好。”
她的头发昨晚上早就睡散了,今晨起来是徐宴之给她绾的发。
“郡主不是说脸上起了疙瘩,今天见郡主脸上什么都没有了,不知郡主用的是什么药膏。”
她从梳妆台前的盒子里拿出一个白瓷瓶子递给他:“诺,这是我自己弄的,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拿去用,我亲自试过的,效果可好了,比宫中嫔妃公主们用的那种玉容膏好用的多。”
谈及她引以为傲的东西,她双眼直冒光,谢关宁瞧着她的模样,倒是朝气又娇俏极了。
“自然是相信郡主的,那就谢谢郡主慷慨相赠了。”
“这算什么,你送我了这么多呢,这叫礼尚往来,不过我记得听堂兄说,谢大人进了户部对吧,刚巧我爹以前留下了一本海陆巧工册,想着应该用的上。”
说着她就开始翻箱倒柜,但说起书她又想起来,徐宴之昨晚上给她的书她没有拿回来,还要再去大理寺一趟。
她将书找出来递给谢关宁。
他有些局促,不敢接,抿着唇:“郡主可知这书的价值?可不是在下送些小猫小狗过来就能抵住的。”
“不知道,但我娘说没什么用途,我爹是个武人本也不爱看书,王府上就徐宴之一个人爱看,但他现在任职大理寺,这些建造类的书他也用不着,你瞧瞧这书封都是崭新的,谁也没有翻动过。”
见他还是抿着唇神色复杂,依旧不接,她强硬的往他手里塞:“哎呀不就是一本书吗,好似我送你了黄金几万两一样,礼尚往来嘛谢大人。”
琅冬将谢关宁拿来的驱虫的草全种在了院子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驱虫草,矮小的几株。谢关宁说会长成半个海棠树那么高,她将信将疑。
在宫里用完午膳,她又徒步去了大理寺,宫里倒是不显湿漉,出了宫后,地面都是湿漉漉的,好似都城下雨的时候,皇城里面滴雨未下,要不是她问了琅冬,她还真就以为,皇城有紫气环绕不下雨呢,看来只是皇城内排水的能力强而已。
开门的寺务看到她先是一愣,旋即就同她行礼,熟络的和她说话:“参见郡主,郡主又是来找少卿大人的吧。”
看人笑的灿烂,仿佛是瞧热闹一样,她有些赧然,胡乱应了一声就进去了。
他院里几个墨竹交错杂陈,个个高出屋顶几尺,看着比大槐树还遮阳。她刚走进院子里,就听到屋内哗啦一声巨大的脆响,旋即就是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声,她急忙跑过去推开门,只见地上全是碎瓷片,七零八落的。徐宴之跪伏在地上,一手撑着书案,案上的册子散落了一地。
她跑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他有了支撑力,一头倒进了她怀里,说话声气若游丝:“怎么又来了?”
“先不说这个,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啊,快给我瞧瞧。尽早就见你不对劲,你不舒服怎么不早告诉我,眼下我也不敢私自给你乱瞧。”
徐宴之弓着身子,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腰腹部,额前冒出细密的汗水,连发丝都侵湿了。
“你中午吃饭了吗?”
她一手抚上他的额头,探了探温度。没发烧但整个人都是热的,跟烙铁一样烫。
他没搭话,而是双手攀在她肩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他额上已是冷汗涔涔的,脸上和双唇也失了血色。
徐宴之重的很,差点就将她压倒在地了,她一手支着地面一手圈住他安抚似的轻拍他的背。
“方回呢?”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寂,他这样压着她,她自己也动弹不得啊。
她急的也冒了些汗出来扯着嗓子朝外疾呼:“方回!”
过了许久门才打开,方回急匆匆的进来,身后跟着个大夫。
方回将他拉起来,搬到床上去了,大夫在里面诊脉,她将方回拉了出来:“他最近是不是一直不舒服?”
回想起来,方回有些愧疚:“其实下官每日都给少卿大人送了饭,但他很少吃,大多数都忙忘了,下官要是多多提醒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下官作为下属本不该逾越插手少卿大人的事情,所以一直是只要少卿大人叫下官,下官才会进来帮忙,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少卿大人不愿意麻烦下官,一天到头都不会唤下官帮忙做事,都一个人大包大揽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这样下去,下官每月的俸禄都是少卿大人白给的,都不是下官自己挣的了。”
“这不怪你,都怪他这人太执拗了,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要累死自己不成,你说他平日什么时辰睡觉的,今晨你说的那些我不信,就他那个性子,一个东西弄不完他会愿意放下老老实实的去休息?”
方回往床榻方向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下官要是跟郡主说了,郡主可别说是下官说的,郡主到时候多劝劝少卿大人,反正少卿大人是不会听下官的话,也只有郡主管用。”
见她点头应下,方回说道:“其实下官压根不怎么见到少卿大人休息过,下官都觉得少卿大人像一个不需要休息的神仙一样,下官晚上走的,清晨开门看到少卿大人还是那样坐着写东西,下官能感觉到其实少卿大人已经很累了,但他就好像手跟笔黏在一起了一样,怎么都没法搁置下去。”
“郡主莫要责怪下官,主要是下官也说不动少卿大人啊。”
方回确实犯难,他在大理寺任职好几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认真负责的上级,而且又是最好伺候的,因为压根就不需要伺候,他后来想想觉得自己在徐宴之身边很多余,发挥不出价值,什么都不唤他帮,也什么都不需要他,但是现在好了,身子受不住了,属于他的活终于要来了。
大夫揣着手从室内出来,同两人行了一礼,温苑秋见老大夫脸上的神色不差,她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
“少卿大人怎么样了?”
“回大人的话,草民见徐大人脉搏紊乱,心率也不齐,应是饮食不律睡眠不足所致,不过幸好徐大人年轻,身子骨还算好,不然在这样下去早晚要出大事,这操劳事务也要有个度,不要过度损耗身体,要不然将来就会留下许多病根子,而且身体不舒服的话就不要自己硬忍着,徐大人这腹痛可不是一日两日了啊,好生劝劝吧。”
说完大夫哀叹了几声,一直摇头。
温苑秋将银两付了,方回将人送走了后,两人才进了屋。
徐宴之在床上躺着,安静的很,不知是醒着的还是睡着了,方回远远看了一眼就退了出去。
她坐到他的床边,捋了捋他落在外面的发丝,小声呢喃:“难怪你昨晚上小动作不断一直在乱动,你不舒服应该早点告诉我才对,什么臭毛病总喜欢一个人扛着疼一声不吭,要不是我折回来发现了,你就打算一直不说是吧。”
他侧着身,温苑秋也不知道他是否睡着了。
“身体又不是铁做的,干嘛对自己这么不在乎,自己不心疼,倒是叫旁人心疼的很。”
她眼眶都红了,放在床畔的手忽然被一个温热包裹着,她转头对上他乌黑深邃的双眸,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往床上拉:“郡主再陪我睡会吧。”
他声音很轻,但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她半个手臂都被拽进了被窝里。
见她迟疑,他握着她的手往在自己的腰腹上放,学着她撒娇的样子:“郡主,我不舒服,陪我躺会吧。”
她面色一热,连忙抽回了手,给他把被子压好。
“还是算了,你好好休息吧。那些东西什么时候忙都好,非要全都弄完才舒心?就算你能熬,你将东西都弄好了,那你的身体受得了?我刚来时真的吓死我了,你就差了一点就栽到那一堆子碎瓷片里去了。”
“郡主教训的是,但我控制不住自己,还得要郡主亲自看着才好。”
他眉眼带笑的看着她,叫她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笑,不痛了是不是?”
“对了,我兄长今日来找你说了些什么?是关于太后的事情吗?”
他佯装不悦,埋怨道:“现在我可生着病呢,郡主刚教育过我让我少管公事,现在我不提,郡主倒是先提起来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
这边,方回端着个药碗进来搁在茶案上,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喝药了。”
他直起身,将枕头竖起当靠背,她将药都端到他面前了,他摇头:“手痛,用不了了,郡主可还有别的法子让我喝?”
他眼巴巴的看着她,她怎么会不知他的含义,不就是要喂吗?但方回压根就没拿汤匙过来,光秃秃的就一个碗。
她将碗递到他唇边,极其简单粗暴:“喝!我会小心点不洒出来的,你好生喝就是了,你要是怕苦我就看不起你。”
“其实郡主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碗里的药就往嘴边涌,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嘴里一阵苦涩的味道,他喉咙动的频率快,看来喝的急。
他眉头微皱抬手扶住碗隔开了一段距离,苦的令人作呕,他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少卿大人,忍着还有一口呢。”
她冲他微微一笑,但落在他眼里却变了味,不是平日里无害讨喜的笑脸,而是带着股狠劲,也像报复似的。
“郡主灌这么猛,是要谋杀了我不成,差些我就要溺死在药里了。”
他咳的脸颊都红了,比先前惨白的样子多了许多鲜活气。
“都说了良药苦口嘛,我这是为了你好,你要是下回又倒下了,我专程过来给你喂药,啊不,应当是灌药。”
看到徐宴之忽然吃瘪的样子,她心里开心坏了,可算是捏着他的痛点了,成功从他手里扳回了一城。
瞧她眉飞色舞的高兴样子,他轻笑了一声:“有些苦,郡主给我拿个蜜饯过来叫我含着去去苦。”
“等着。”温苑秋应了一声,在主屋四处寻找愣是没发现有装蜜饯的盘子,就连点心都没有。
“你是病糊涂了吗,你这屋里除了茶就是书半个蜜饯都见不着。”
徐宴之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床畔坐下,“哪里没有,这不是有现成的蜜饯?我方才说的便是这个,是郡主糊涂了才对。”
说话间,他一手捏住她的下颚倾身凑了过去,他滚烫的气息逼近时,温苑秋才明白他的话,登时脸上烧红的一片。她往后一躲,迅疾的伸手捂住他的嘴。
“生病了还想着耍流氓,你这人该叫我怎么说你才好。”
他挣开她的手,一脸委屈:“当然是生病了才能借机向郡主索取疼爱,郡主实在不解风情,给我亲一下怎么了,又不是头一次怎么又害羞,当真是比王爷还难教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