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报家门，你现有的全部记忆，战力，能力，全部道来。”杨隐礼戴上眼镜，和付半野两人一起坐在对面沙沙记录着什么。
“我，从小在贫民窟长大，老爸跑了，妈妈病逝了，我在街边又偷又抢。
一次我偷东西比店主打了，一伙黑帮开枪恐吓走了打我的人，并送给我一枚弹壳。
我就发现，我喜欢枪，我喜欢黑色，我要去黑道混饭吃。
于是，我把当年镇上西部的一个黑帮老大干死了，爬上位置当了老大，能吃饱饭，收保护费，走路畅通无阻，没有不长眼的敢走我的路。
我读了圣经，可崇拜路西法了，于是我去纹个身，把大天使翅膀纹在后背，人们都称我为西镇路西法，但我就自称叫六翼。
那年，我是十五岁。虽然骷髅帮和凯撒党要合起来对付我，砸了我庇护的店铺，让我收不到保护费，毁我面子，搞我兄弟…”
“够了够了…说说你怎么死的。”杨隐礼直奔主题。
黎罗调整了一下坐姿，有些尴尬地想为有些冒犯的话给少年道歉。
“我被我的宿敌连打了三枪，我命大啊，我跑啊，躲进了我兄弟的家里，得到治疗，我还奇迹般捡回一条命，但是硬撑几天还是没脱离危险。
可是我兄弟都打算金盆洗手，不给我枪，不要我流血，于是早就把我的枪械拆了，一把刀都不放在我身旁。
我就没日没夜看着天花板等死，我兄弟的家人都极力保护我，却还是遭受闻血而来的豺狼毒手，我宿敌还是不放过我，杀进来一定要取我性命…
这时，我记得…”少年此时抬头，眼底全是恐惧。
“我记得天花板上有一只会说话的大蜘蛛。
他也许是我的幻觉，是我临死前的噩梦，他跳了下来，先把我的宿敌吃了，然后再朝我喷了蛛丝…我就飞了起来。
我看到，我在看着我自己，笑。
而我越飞越远，离家越来越远，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我的记忆就越来越模糊了，不记事了，只感觉，我在飘。
许多记忆都完全断片了，直到我现在感觉永远在飘什么也抓不住的时候结束了，我能稳稳站在地上了，能看到多彩的世界了，我爱人还在我身边呢，真好。”
黎罗深深皱眉：“我和你有关系的吗？”
“有啊，怎么没有。如今我复活了，对吧，而我现在逐渐想起脑子里还有一些不是我本人产生的记忆，应该是大蜘蛛的记忆。
他把我黑帮名字改成【长角玫瑰】，用我的身体找了一个姑娘谈恋爱，并且他活了好几百年，都还在找同一个姑娘。
现在，我回来了，就相当于，大蜘蛛有的，全部由我继承了，是我的长角玫瑰，我的车我的房，还有大蜘蛛天天叫着的夫人，就是我老婆了。”
“滚你X的！”“瞎说个X啊！”“就你XX也配！”“什么都给你白嫖了呗！”
一瞬的群情激愤就是黎罗也拦不住。
“冷静冷静…”黎罗理理思绪，“就是说，你有你出生以来的记忆，以及朽魔抢走你躯体之后的记忆，再到现在，这一共四百年的经历。”
“是啊，虽然我啥也不会，但我还记得这个大蜘蛛操控我的身体，杀起人来有多帅，我的天，我可爱死他了，他值得全世界人加入他带领的黑帮！”
杨隐礼拍案而起：“我们这，不允许邪神崇拜！”
六翼缩了缩胳膊，还真是怕了这个暴躁的大小姐：“这里不是魔女领地吗，魔女们没有信仰吗？说来这里叫玻璃娃屋，听上去就很弱，每个魔女都是织布娃娃变的？”
“…你去城堡逛逛吧，会有魔女姐姐给你指路的，小心楼梯地滑。”黎罗听他吹牛踩人，耳朵都要起茧了，一边捂着少年的嘴一边把他踢出了房间。
“咒语成功了。”付半野这样说着，她们三人却没有什么庆祝的欣喜感。
“可能是材料加太多了，完全复活了这皮囊的原主人。我也没想到那不是什么被卷入黑帮的可怜少年，他就是个黑帮头头啊。”黎罗揉揉太阳穴。
杨隐礼咬着牙：“我感觉他比朽魔还欠打呢。”
付半野不悦地捡起六翼扔在地上的烟头：“素质真低。”
目光停留在那小小的烟头上，黎罗心里莫名惴惴不安，她拉开窗帘偷看六翼到处瞎逛的背影：“我们，得看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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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三位魔女给六翼进行了各种测试。
“把蛛丝射中那个靶心。”杨隐礼指着百米开外被风沙吹的东倒西歪的靶子。
六翼比出一个“六”的手势，往目标射蛛丝，身体没有丝毫反应，他开始在自己身上乱摸：
“蛛丝应该从哪出来？我刚看了三部蜘蛛侠电影，这个、这样这样不行吗…”
杨隐礼一拍脑门，翻出白眼甩手不干了。
“请写出你知道的黎罗每一世的名字。”付半野捧着史书说出题目。
“呃…她一共活了多少世？”“你写你知道的全部就好了。”
六翼在迟疑后点点头，于是他写了一整张作业纸的“黎罗”二字。
付半野皱起眉：“她四百年前的那一世她也叫这个名字吗，你应该知道的不是吗？”
“我老婆现在就叫黎罗啊，我要是写别的女人的名字，就算是她某个前世的名字，那都是不忠。”六翼啪啪拍胸脯，“我只需要记住黎罗就好了。”
付半野皱起脸来，她觉得好土，又觉得好甜，一种该磕不磕的纠结感油然而生。
“把这张卷子做完，目标分数，满分，考试时长，九十分钟。”黎罗把自己的作业放在了六翼面前。
六翼拿着答题卡，涂涂画画，只花了六十分钟时间就交卷了，在那答题卡整齐的空格上，出现了两颗连在一起的心形。
“你做的题呢？”黎罗诧异地看到他的草稿纸上什么都没有。
“我要攻克的难题，只有你啊。”六翼托着腮，手肘支在桌面上向桌对面的黎罗越滑越近。
“不是，我让你认真做。”黎罗拿起卷子往他撅过来嘴上一盖。
六翼深锁眉头看着字符和题干，那副模样还是代宁修那般的帅气专注：“我不会啊。”
抬头看到黎罗满脸失望，六翼倒是兴趣盎然：“你难过没人给你当枪手啦？”
黎罗沉默一会，坚定地摇摇头：“左右我人生的人都不见了，一切靠我自己来做，我不后悔。”
六翼笑得开心：“姐姐，没关系，你有我，你放心随便考，考完之后我就去找给你阅卷的老师，我一个个…”
“你快闭嘴吧。”黎罗撂下人，转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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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集会里生活的唯一男人，六翼走出了一条走廊里，尽头那唯一的房间。
像在梦游似的，又目的清晰，在安静休憩的城堡内走向顶楼。
“我靠！谁啊！”黎罗被房门边的人影吓个半死，从床上爬起来躲去了另一边。
只见人影一言不发继续走近，把他的枕头扔在了黎罗床上，倒头就睡。
黎罗此时才想起打开台灯。灯具一亮，让睡眼惺忪的六翼像蛆似的蠕动身体，翻了个身，抢走了全部被子。
缓神后，黎罗上前，拽住了被子一角：“我也不想大喊大叫，把我姐妹叫来你一定会被痛打一顿的…
你当孤魂野鬼飘了那么久那么辛苦，我们把你从残烬救起来也是有恩，你能不能听话滚出去啊？”
明显对方听见了，却不说话，把黎罗手里的一角被子还用力拽走了。
“我说你…”黎罗扑上床就要把人踹下去，可明明背对着她的六翼却仿佛预判了她的动作，转身时一躲，双手拉住被子一张，就把黎罗裹了进来。
薄被子的边缘被压在身下，随即又是一条腿夹了过来，双臂环绕上来，六翼的鼻息近距离凑在了黎罗耳旁。
“我害怕，姐姐。”六翼把脸都藏在黎罗的短发下，她的肩颈边。
“为什么…”黎罗感觉肩上痒酥酥的但抽不出手来。她现在就像被缚茧中，明明不再受那强大的战力威胁，她却还觉得蛛网没有断裂。
“我总会看到一只巨型蜘蛛摩擦着毒牙静守在天花板上，我怕他又夺走我的生命…”他紧紧贴靠着黎罗，“魔女姐姐，你可以保护我对不对。”
“你这样说，那我也怕啊…”黎罗紧闭双眼，不敢再看天花板。
仿佛是朽魔阴魂不散，依旧给人他会随时冲破封印的畏惧感。
“那我们就这样相互给予好梦吧，晚安，姐姐。”
“可是！”黎罗用劲力气也没能推开这个占便宜的混蛋，她打算用咒语来教训他的时刻。
湿润的气吐息在她敏感的脖子上，冰冷的两排牙齿上下一合，咬上纤薄的皮肤，甚至刺入进奔波血液的管道。
“啊…”
黎罗被彻骨的寒冷瞬间浸透，浑身力气被抽离，肌肉也被麻痹，她动弹不得，在惶恐中大睁的双眼瞥向痛楚一边，无能为力地眼看游动的红点狂舞在那黑洞般的眼瞳中。
“代宁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