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殷姝把地契交给沈迟,沈迟觉得自己身上担负着无比重大的责任,当真开始学习管家,如府里每月的进账与支出,奴仆每月的份银,还有莘洕堂的盈利,事事都要了解。
殷姝就每日教他一点,既不会让沈迟觉得繁琐困难,也让他尝到了掌权的滋味。
于是,沈迟每日里都忙得很,忙着学习怎么算账,怎么管家,怎么让人信服,同时还不停歇的练字读书。
就算是再忙他也乐得,殷姝陪着沈迟,两人一起待在家中。
转眼间仲冬就过了。
两人无事,天气渐寒,又窝在家中许久,已是到了腊月的尾巴。
殷姝沈迟吃过午饭,一起睡在厢房。
房里也有了些变化,离拔布床近的那片地上铺着颜色纯白的毛地毯,地毯很厚,光脚踩在上面也暖和,从小卧房里出来,外头的地上铺着深蓝色驼毛地毯,房正中间放着一只镀金香炉,里头的炭火烧的极旺。
饶是外面已经飘雪,冷的人不想走动,但房中保暖极好,寒气丝毫进不来。
拔步床上也铺了一张很厚的毯子,不知是由哪个野兽的毛做成,暖和的很,沈迟只穿着一身秋装,趴在殷姝身上看着上月的账本。
其实他还是有些看不懂,但下头人不敢做假,账目也已经被殷姝梳理成最简易的模式,他能看个大概。
完全看完还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再次抬头时屋外已是鹅毛大雪,雪落了厚厚一层。
“下雪了”沈迟放下账本。
“嗯”
“穿好衣服再出去”殷姝起身,拿起挂在床架上的衣服。
“哦”沈迟乖乖张开双臂,由着殷姝给他套衣服。
上身是一件金边琵琶襟外袄,下身是百褶如意月裙,殷姝给他穿上兔毛制成的棉绣鞋,沈迟才站在地上。
她又拿起被香炉熨的柔软暖和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系在他脖间,把一个精致的小手炉塞到他手里才罢。
沈迟今日打扮的简单,梳了个单髽髻,是将头发梳成小辫,在头顶绾成鬟,由发带系扎,其余发自然的披在脑后,髻上插有金银钗,又在额上扎一圈珠箍便成了。
他抱着手炉在一旁等殷姝,殷姝也拿起和沈迟身上配套的衣服穿上,带着他走出房间。
两人在门口看雪,看着大地披上一层白衣,鹅毛大雪落在屋檐,落在眼前。
沈迟伸出手,一片雪落在他掌心,很快化掉,留下点点湿意。
他把手收回,重新放到手炉上。
去年的冬天是怎样过的,他不愿回忆,只是今年不必缩着身子,不需要想该怎样取暖,不会嫌弃雪的冰冷。
如今的他有殷姝,有人撑起了他的一片天,让他不需绞尽脑汁,艰难求生。
沈迟向前迈了一步,雪换了方向,被风吹着落在他面上。
殷姝给他带起帽子,鬟髻将帽心顶起,不会轻易被吹刮下来。
沈迟看了一会儿,突然拉起殷姝的手跑到院中。
这回,两人一起淋雪,由着风刮过脸颊,雪落在眼睫,粘附在衣上消融。
沈迟一手握着手炉,一手从地上团起一块雪,捏成小球,温柔的扔向殷姝,砸在她宽大的袖口。
见砸中了,沈迟开心的笑,睫毛上的雪抖落。
殷姝从地上拿起一块,丝毫不用劲,一个雪球落空了。
沈迟放声笑起来,抓起一块雪又扔到殷姝的腿处,零散的雪在膝弯散开,像是下了一场雪瀑布。
殷姝朝沈迟的方向走,沈迟立刻跑起来。
“跑慢些,注意脚下”殷姝看着沈迟飞快挪动脚步。
“我知道的”
沈迟速度减下来,提起裙摆,小碎步绕着院子跑。
沈迟往远走,还不时回头对着殷姝说,“来追我”
殷姝迈着步子追他,每回稍稍离近,沈迟就发疯的胡跑,离得远了,又慢下来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