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清华门口时,就相信了这不是梦,也庆幸这不是梦。
虽然妻子能复活这种好事,只可能在梦里出现。
蔚闻只是不太能接受余馥现在对自己的态度。
哦,不对,现在应该叫赵竹竹才对。
蔚闻知道,他对不起赵竹竹,在赵竹竹死之前,他从未对她好过,两人走到最后,全靠赵竹竹一人努力。
可是赵竹竹在死之前,无论被他伤的再深,也没有一次冷过脸,她只是会哭,但不会发脾气。
哪怕最后她离开人世,死前最后一件事,是求父母不要怪在蔚闻身上。
可现在,她厌恶自己。
比厌恶更糟糕的是,电话里的她冷淡疏离,甚至没骂他两句,也不抱怨。
蔚闻打电话之前,想好了怎么和她解释,上辈子被狗仔拍到和绣绣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哪知道她根本不好奇。
她只谈现在。
“知道就好,那你对接下来的生活有什么打算吗?”
比如,要不要签家公司演戏?
赵竹竹急着进入正题。
蔚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赵竹竹的话回应很慢,总是要复述一遍她说的话,然后再磕磕巴巴地回答。
“没……没想好。”蔚闻满脑子都是赵竹竹,他根本没想过和赵竹竹任何不相关的事,“你有什么打算吗?”
赵竹竹被问的一愣,这是什么问题,关她什么事,怎么又把问题抛回来了?
“要不……你先找个地方喝杯咖啡,休息一下?”赵竹竹看了眼时间,“我看你一时半会儿回不过味儿,也确实,正常人都不能立马接受这些事,会有些冲击的。”
“等晚上十点的时候,你应该就能休息好了吧?到时候我们在学校对面的那家咖啡店门口见面吧,那里营业到很晚,一般十二点后才关门,你可以点杯咖啡坐一天。”
十点,应该路上没太多人了,这不是周末,大部分人都在图书馆泡着。
她一会儿也要去,晚上有节课,上完还要赶作业,等下课写完作业,刚好时间差不多,又没什么其他人看见,适合她和蔚闻接头。
蔚闻没有选择的权利,主动权在赵竹竹手里,他只能拒绝或者同意,不能商量。
“好。”他说,“我等你。”
话音未落,他又很急切地补了一句:“你会来找我的吧?”
“会啊。”赵竹竹一口应下。
为什么不去。
虽然大家有段过往,虽然刚才在校门口看到蔚闻的时候,赵竹竹有上去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可这会儿接起电话,她发现自己心中丝毫抗拒的感觉都没有,反而特别期待。
这种期待像是高中拿到了一套没写过的卷子,听说出卷人有可能负责今年的高考试卷。
就指着他当敲门砖,把自己弄进rs呢。
得到她的保证,蔚闻嗯了声。
“好,那我等你。”
*
一切都安排的不错,只是赵竹竹忘记自己一旦开始学习,就会入定,忘记学习以外的其他事。
赵清清回宿舍的时候,看到伏案刻苦写报告的赵竹竹,愣了一下。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们要吃个饭,到处逛一逛,才能谈正事呢。”她边换鞋边看手机,“哦,一点了,三个小时,确实够说了,不吃饭的话。”
不过赵清清还以为两个人会谈一谈那本书里发生的事呢。
中午三人相遇的时候,那男的心里浮现出的各种苦情戏台词差点把赵清清洗脑,晚上练花滑的时候,脑子里还时不时浮现出一排字——这女人好狠的心,说不爱,就不爱。
雷的她要死要活的。
“啊?”赵竹竹懵懂地侧过头,眼睛看着赵清清,事实上,心里还在想这个数据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好,为什么师姐说没必要再做一遍实验。
“因为只要你操作步骤都按照单子上写的,严格执行,那结果是什么就是什么,你再做一遍实验,也没有任何意义,不需要大量测数据。”赵清清先回答了赵竹竹心中的疑惑,然后问,“怎么样,你们谈判的结果如何,他答应跟你进rs了吗?”
“啊!!!”赵竹竹这才想起来。
看她惊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赵清清不用看她的内心,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的天呐……你连这种事都会忘记?我真的服了你了,”赵清清无语地看她手忙脚乱地换衣服。
“你穿着睡衣?不会吧,要没我的提醒,你刚才是不是打算写完报告直接睡了啊。”
“是啊,外面下雨了,这么好听的白噪音,当然不能浪费啊。”赵竹竹打算伴着雨声入眠的。
“我有时候觉得,你真的没必要去搞什么娱乐圈,你不一定要把目标放在赚钱上,也不是只有赚钱才能实现人生价值。明明你更适合搞学术,你是我身边进入学习心流模式最快持续时间最长的人了。”
赵清清由衷感慨,她觉得赵竹竹要真去当了经纪人,没硕博连读,肯定是学术界嗯损失。
对了。
赵清清有个事儿忘记和她说了。
“你还没加肖蕴吗?他怎么给我发微信,问你今天被流氓骚扰是怎么回事,问我你现在怎么样了,我回他了,我说都是误会。”
赵竹竹急着出去,拿起伞,随口回了句:“加了啊,我没看微信,他怎么还问这个啊,上大学后这么八卦?”
明明高中什么都不关心不是吗。
“人家那是关心你啊。”赵清清话没说完,赵竹竹就关上了门。
*
忘记和蔚闻的约定,赵竹竹很愧疚。
她白天压根没问蔚闻有没有钱,让蔚闻去那家咖啡店,也是因为那家店是先点后付,离开的时候刷卡就行。
赵竹竹打算等下课后来帮他结账的,结果竟然一点了。
外面的雨也很巧,从三小时前开始下的。
换做别人,赵竹竹不会那么担心,毕竟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躲雨。
可蔚闻刚来这里,无处可去,如果又身无分文的话,那他连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赵竹竹挺后悔的,早知道定个闹钟了。
等了这么久,他连电话也没有给自己打,那是不是说明连打公用电话的钱都没?
蔚闻好可怜。
她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步子迈的很大,积水溅得小腿肚都是。
可这种心情没持续多久。
蔚闻果然没走,他站在校对面的咖啡厅前,身后是咖啡厅紧闭的大门,头顶是瓢泼大雨。
他一动不动,像尊雕塑,立在雨中。
原因很简单,他怕自己走了避雨的时候,刚好错过赶来赴约的赵竹竹。
十月雨夜,冷,他穿的单薄,湿漉漉的蔚闻好像一只小狗,可怜巴巴。
而赵竹竹的脚却停住,站在不远处,不愿意再往前走。
完了。
她高估自己了。
原来不厌恶只是因为通电话的时候看不到对方的脸。
真到了面对面的时候,赵竹竹还是想给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