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山峰矗立,如千刀高耸入云,那山几无草叶植被,一片萧然肃杀之风。
管四娘没想到西夏的山是这样的。
“只这一片如此,要是向西走,山林树木葱葱,也是极美的景色。”女吏拍了拍管四娘的肩膀,她比管四娘矮一些,大约一米五出头,但在女吏的队伍里算是中等身高,她的年纪也不小了,鬓角华发早生,脸上细纹密布,但并没有苦相,笑起来的时候一张脸像绽放的花。
管四娘在官府任职,和吏目交道打得不少,同女吏的关系很快就亲近起来。
她其实不太爱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包括她父母在内,遇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很喜欢她,不必她自己废什么心思,就知道了女吏们的名字、爱好、甚至家里有几口人,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东西。
管四娘偶尔也会觉得奇怪,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信任的地方,怎么这些人都觉得她是个不多话的好人呢?
“这附近没有山民?”管四娘在纸上写写画画,纸张下面有薄木板,这才能让她书写,现在顺手把风景地貌记录下来,画上简易的地形图,到了有桌椅的地方才能写出文章,记录成册,以前她只关心自然风貌,这会儿倒是难得关心起了人。
“这附近的山哪儿能住人?西夏山民多,是因为山上种地只要藏的好,不被发现,就能躲税躲劳役。”女吏从兜里掏出一把野果,很大方的给管四娘递过去,看管四娘吃了两颗后才说,“这附近没有山民,都住在平地上,逃不了税,日子就不太好过,也这今年我们来了,他们能换些便宜的盐糖,这才没死那么多人。”
管四娘:“是有什么灾祸吗?死人很多?”
管四娘并非不识愁滋味,她也知道普通百姓的日子很难过,无论文章诗词还是古籍,再怎么美化,都能看到什么都没做错却不得不死的百姓,但只要没有天灾人祸,哪怕有苛捐杂税,百姓就不会大片大片的死,最多孩子夭折,老人去世,青壮年还是能活下去的。
“这里的地不好,土薄。”女吏蹲下去抓了一把土,她还伸出舌尖舔了舔,不知道品出了什么滋味后抬头说,“这样的土如果不让农师傅来改善,种一得三都难,但种一得二是要饿死人的。”
“所以当地人就不养孩子了。”女吏叹了口气,“一对夫妻,只要有一个儿子活下来了,那么之后生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会扔到山脚下,这里太穷,穷到养大一个孩子都是很大的负担,他们不会觉得孩子长大是劳动力,因为不等长大,一家人都要饿死。”
“女孩都扔了?”管四娘皱着眉,“那这里不该早早就没人了吗?”
男儿国?女儿国还能外出去借种,男儿国怎么借种呢?抢女人吗?那就避免不了小规模的战争,可就算能抢一两次,慢慢也就没人了。
这也是为什么女子地位那样低,却很少会被拖上战场当炮灰的缘故。
一个国家的青壮男性死了,上下两代的男人还能“播种”,就还能有新生儿被养育出来,国家就不会亡。
但如果青壮女性死了,那就完了,绝后了,老年女性生不出孩子,而光棍那样多,小女孩很难长到可以生孩子的年龄。
人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没有人,谁去打仗,谁去种地,谁去织布做衣?
管四娘曾经看过女儿国的故事,国内的成年女子会出去借种,如果是女儿就留下来,是儿子也不会扔掉,而是喂奶到能活下去的年龄,就交给孩子的生父。
只有生父不要,或者生父死了,失踪了,才会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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