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些村子都极为封闭,且宗族势大,村子里的消息很难漏出来。”下属微微摇头,杀鸡儆猴这样的手段人人都知道,都想用,但对这些村子来说却极为难用。
毕竟一个封闭的小村子,人人都沾亲带故,你不喜欢你的叔叔,愿意漏出他的消息,但你的婶婶呢?你的表兄弟姐妹呢?甚至一旦被发现,不止你一个,你的家人都要被连累。
更何况村子里许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村,就是想告状,又能到哪里去告?
别说告到女吏这里,就是想告宋人的官也没那个本事。
阮梅云:“即便不能杀鸡儆猴,但只要有一件事,能让我们真的插手村内事务,撬开这个口子,之后的事也就好做得多。”
毕竟是在阮响身边成长的人,阮梅云此时也愿意教导自己的下属:“阮姐以前常说,让我们凡事要以百姓为重,要为百姓做事,你以为如何?”
下属思索一番,她怕自己说错话,只能踌躇道:“民心所向,即为大势。”
阮梅云:“那何为大势?”
下属小心道:“譬如现下,只要阮姐登高一呼,百姓无不相从,这就是大势。”
“你啊。”阮梅云笑道,“说的只是结果,而不是大势究竟如何形成,你要说待百姓至善,曾经清丰县令,自掏腰包建设水利,百姓倒说他是个好人,可如今还有几个记得他?”
“以前听人说百姓都是薄情寡义,只记仇不记恩,这话不中听,但也不算假。”
下属吓得忙看向窗外。
阮梅云却浑不在意:“曾经阮姐同我说,真正的大势,绝不是粗糙的善意,不是你将钱给百姓,或是饶恕他们犯下的罪恶,而是为百姓做事,这其中包括水利,但却不仅仅是水利,是秩序,是安全,是生存和工作,当你为所有百姓做事,那么所有百姓都将成为你的手足。”
“当他们需要你来为他们主持公道,为他们安排工作时,不必你登高呼喊,他们就会自发的拱卫你,奔赴你,为你而战。”
“儒家所说的仁政,大约就是如此,不过士大夫们未必能得其中一味,就是得了一味,在阶级森严的封建环境中,就绝无什么仁政,也难有什么民心大势。”
“我们要做的,正是这一步,要插手村内事务,要替代宗族的职能,让村民相信我们在为他们服务,让他们本能的找我们来主持公道。”
阮梅云悠悠地说:“任重道远啊。”
下属正要说话,外头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两人瞬间止了声息,直到外头的人站在门口喊道:“主任!杀猪郑来了,他说有要事!同杨家村有关!”
下属立刻去看阮梅云的脸色。
果见阮梅云眉眼轻松。
“好啊,瞌睡遇着枕头,恰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