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梅被何秀秀扶着，缓缓走向何立，那双略显沧桑的手抚上他的面庞，“阿立，奶奶的好大孙，不管你做啥决定，家里人都不拦着。”
何立见爷爷和爹都冲他点头，抱着李小梅嚎啕大哭，“奶。”
李小梅嘴里不停念叨，像是在安慰自家没吃到糖的孩子，“奶奶在，奶奶一直在。”
何立趴在奶奶肩膀上哭了好一阵，心里早就做出决定，使劲擦干眼泪走向那两个家丁。
“我不认识啥张员外李员外，我只是何家的孙子，你们回吧。”
何立不傻，知道自己肯定不是何家的孩子。
可他有点自私，这辈子只想赖在何家不走。
幸好，家里人没有不要他。
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张乙跪坐着往何立跟前蹭了蹭，下巴探向大红、二红的方向，“小少爷，你看看那两匹马，你不喜欢吗？”
“您在这穷乡僻壤的地儿能有啥大出息，少爷说了，只要你跟我们回府，别说两匹马，日后府内生意归你管，少爷名下产业都是你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何立垂眸，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你家少爷第一天知道我的存在吗？”
张乙没想到，大字不识一个的小少爷，居然能问出这么有水平的问题。
确实，少爷很早之前就知道外面有何立这么个儿子，这事儿说起来要追溯到大几年前了。
有一日他与张丙随少爷外出办事，碰见一妇人领着一男童赶集。
那男童乍一眼望去，他们都以为看到少爷小时候了，就连少爷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就是这几眼，少爷看清了那妇人样貌。
他们家少爷万花丛中过，但值得夸赞的是，不管过去多久，每朵花的样貌都能记个大概齐。
走近几步暗中看了看，他们家少爷便记起了那妇人是谁。
再一结合男童的年岁，少爷当下就让他去查一查此事。
他与张甲层层摸索，找到当时给钱氏接生的稳婆，后来顺藤摸瓜找到郎中，又在钱家蹲了好长时间的墙角。
这才确定，何家的孙子何立，正是他们少爷的亲生儿子。
可查明之后，少爷并未让他们有下一步动作，这事儿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这些年府中少夫人外加姨娘们，为少爷生的孩子不少，小少爷虽不多，也有那么几位，其中一位正是少夫人所出。
可最近几年不知怎的了，府中小少爷们像商量好的一样，一个接一个体弱多病，甚至有两个没挺过来夭折了。
偶有姨娘为府中添新丁，都是小小姐。
如今府内就剩少夫人和二姨娘所出之子尚在，可两位小少爷身子骨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少爷这才吩咐他们二人，立刻将何立接入府中。
至于钱氏，提都没提一嘴，想来那样身份的妇人，也是不配入府的。
想到这些事情，张乙被何立问得哑口无言。
张甲见张乙半天不答话，直愣愣接了句，“我家少爷多英明个人，当然不是头一天知道。”
张乙要不是手被捆着，高低给张甲一个暴扣。
这个傻大个，除了武功比他好点，毫无用武之地。
这么一来可好，说说不通，打也打不过，白跑一趟，回去还得挨少爷训斥。
张乙忙跟何立赔笑脸，“小少爷，少爷也是怕突然接你入府住不习惯，这才缓了缓。”
何立不想再与他们多说啥，“天色不早了，赶紧走吧，就当我们从来都没见过。”
这样的话，家里是不是能跟以往一样。
他娘是亲娘，爹也还是他的亲爹。
何立自嘲一笑，抬头看了眼高高挂起的日头，显然他是在大白天做梦。
掉地上碎两半的碗，还能严丝合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