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伯斋本来懒懒散散倚靠着后面的身子慢慢直了起来,他脸上带着一种堪称郑重的表情,开始认真地打量宣长缨和阿琼。
直到此刻,阿琼才明白,为什么崔伯斋这样一个人,可以混到边防总兵这样堪称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他认真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很认真。
那眼神,甚至让人感到有点可怕——毕竟是真的带过兵、杀过人的人,身上的杀伐气息,是连鸡都没杀过的人永远也不可能有的。
阿琼的手不禁紧了紧,宣长缨在袖子里隐晦地拍了她的手几下安抚她。
金元朝和孔新台则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元朝还好,此人心性深沉,沉得住气,此刻见形势不妙,便左看看、右看看地斟酌局势。
孔新台则完全沉不住气。
甚至对闫秉礼吆五喝六起来:
“你是哪里来的杂毛?敢在崔大人面前耀武扬威?”
“闭嘴!”
“呵呵!”
他的话刚一出口,就招来了崔伯斋的呵斥,和闫秉礼的冷笑。
阿琼心里暗道不作死就不会死——闫秉礼可是首辅闫厚先唯一的儿子,京中一霸,史书上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孔新台不过一个商人之子,敢这么跟他说话,迟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阁老!”
崔伯斋言简意赅地点明了闫秉礼的身份,速战速决道:
“更深露重,天寒风大,您身子娇贵,还是不要在这荒郊野外多待得好。您看,不如,咱们这就去个舒服的地方?”
“啊!”
“嘶——”
惊呼声、抽气声……低低地响起在四周围。
显然没有人想到,名震京城的小阁老,竟然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咕咚——一声诡异的声音。
却是孔新台被吓得直接冷气灌体,一个倒栽葱,从马上摔了下来——显然是他突然意识到,他刚刚说错的那几句话,足以让孔家死几个来回了。
作为一个边防总兵,崔伯斋发了话,自然是有一堆人愿意上赶着办事。
于是,众人很快便被安置到了一座大宅子里。
“两位方才,可有受惊啊?”
“呵呵,都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利,送来一堆错误信息,才让我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差点把朋友当成了敌人……”
崔伯斋一扫方才对阿琼和宣长缨的不客气,变得像叔叔伯伯一样亲切了。
一会儿问来的路上马车颠不颠簸,一会儿问刚才有没有被吓到,他只是误听了奸人的谗言,搞错了,才对他们那么凶狠的,云云。
阿琼实在应付不了他的这种两面派行为,宣长缨倒是乐呵呵地跟他一问一答,有来有往地说得利索。
显然,这又到了他最喜欢的折腾人环节了。
金元朝一扫路上的和善气质,变得高傲起来,并且声称:
“我是北奴的使者,应该享有和日桑、高琉使者一样的待遇……”
说白了,就是你们现在不能杀我害我,对我动手,可以说是变脸变得十分之快、十分无耻了。
闫秉礼倒是出人意料之外地平静,没有了在京城时的跋扈和嚣张。
这也让阿琼不禁“刮目相看”。
果然能在权力上翻江倒海、名留史册的人,没一个是好惹的,每一个都心思深沉得很啊!
就这样,在几方势力构建的均衡态势下,几个人竟然很“和平”地吃了一顿饭。
回到房间,阿琼只觉得今晚上发生的事着实是太多了,累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