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褚一声不吭,盯着她,牙关紧咬。
阿蛮微微停顿,将胸中生出的怒意生生压下,望着他片刻,才再次开口道:“如今,因阿兄执意出兵吴越,裴将军被斩杀于琼州,李将军被斩杀于卫西邑,二人皆尸骨无存。阿兄不知吴越能抵挡几时,谁人来助?我来告诉你,吴越损兵折将,士气低迷,如今不过只剩十二城池,到时,将士弃城,百姓逃亡,抵挡不过月余,便会亡国。”
她身子微颤,狠狠吸了口气,才又盯着他开口道:“阿兄定也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吴越刚刚出兵去助吴地,如今吴越有难,就连吴地都不肯出兵。”
钱褚眼眶通红,这般听着她的话,情绪竟一时不能自控,甚而受不住,直接朝着她怒斥道:“钱阿蛮!你不过一心向着那萧誉,如今才处处贬低我。”
阿蛮分明不想哭,但却难以自控,只觉委屈,又觉愤怒,只盯着他片刻,便是连话都不想再说,直接就要转身走。
钱褚久卧在床榻,形销骨立,如今瞧见她要走,分明还在气头上,却心下一时发慌,着急之下,就要再次拽她。
但阿蛮气急,动作极快。
他急步追上前,却被刚刚扯落的床幔所绊,身下立时一个踉跄,眼瞧着阿蛮要推开寝殿离去,他情急之下,急急起身,声音发哑的唤她道:“蛮蛮。”
阿蛮本是怒急,手都放到了寝殿门上,冷不丁就听到他这般唤自己,身子立时有些发僵,呼吸微窒,到底心生不忍,回头去看。
他立在光线昏暗里,形单影只,一动不动的望着她。
阿蛮竟觉胸口发痛,只站在原地,不能言语。以往,她每每闯祸,便会如同他现在这般,无助的望着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现下,钱褚就这般,甚而带了几分委屈的,望着她。
见她停下脚步,他才望着她,再次声音低低的唤她道:“蛮蛮。”
阿蛮一双眼眸湿漉漉,眼前视线甚而都有些模糊起来,听得他唤自己,她只觉得胸中闷痛。
钱褚盯着她一张小脸,喉咙微动,好半晌,才语速缓缓的开口道:“你可是因听闻我卧病在床,才急急赶回。”
他视线落在她脸上,心头发紧。
阿蛮视线亦落在他身上,他本该如萧誉一般,身形高大健硕,但如今,身形竟显瘦弱,这般沉默的时候,更显单薄。
钱褚见她不出声,身子一时都有些紧绷了,只忍不住,缓步行至她面前,而后,低头看她片刻,才再次声音发哑的开口道:“蛮蛮可会心疼我?”
他眼眶发红,一动不动的望着她,下颚紧绷,几近带着恳求了,一字一顿的开口道:“你可是因为心疼我,才急急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