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别人流血送命,她能获得一种类似于触摸生命的感觉,鲜活温热,湿乎乎,干涸之后,冒着铁锈腥气。
这些天,她成了生杀予夺的神,远远比玩宅斗权谋,提着一个个跟自己同性别的傀儡好玩。
她看着那两眼怨恨又死死藏住的养女,似乎,透过她,看见了那个自己。
绥国公脾气不好,她要想获得想要的东西,就需要去讨好他,给他献孝心,不时为他去寺庙求福云云。
绥国公喝酒就爱打人,她也被打过,那时候,她那眼神,照着镜子,与养女也相差无几。
只不过,她是笑着的,笑那老不死几时归西。
养女那眼神,却阴森森,像冰湖,瞧不见底。知道她在恨,但她又没有付诸实践,听话得很,彻底成了她的傀儡娃娃。
她看着南湘变为炼狱,喜不自胜,都快喜极而泣,杀戮带来的快感,但真无法拒绝,跟权力一样迷人。
“巫师,您看看,我儿英在还有机会开口说话吗?”
英荼毕竟心疼独生子,看着那个浑身烫出水泡,焦香四溢,没有一根毛发的肥猪儿子。
他很担忧地找到巫师。
希望借助神明的力量,让儿子重获新生。
巫师手中拿着一只生锈的剪刀,只有半边,她戳着那一嘟噜血水,噗呲,泄了英在身下所有白布。
“他前世是个屠夫,杀了不少猪,八字里跟火神相冲,他母亲怀上他的时刻也不好,命中缺水,想来这结果,也是天意所为,人力若要改,那就……得更加努力了。”
巫师含蓄,并不多说什么。
英荼眼珠一转,浓黄的眼珠露出凶光,伴着嗜血的诡异。
“巫师,您又要办祭坛,这次药多少人?”
神明高高在上,只有祭品足够美味,神才会愿意听他这一介凡人之语。
巫师张开手指,面具底下的脸,微微一笑,“五百童男,岁数越小越好,上一次神说处男的滋味不错,但是,上年纪,肉是酸甜的,神不是非常喜欢。”
英荼听着,顿时吓得踉跄,身边卫兵扶住,他瞪大血红双眼。
“神,真的喜欢甜口的处男?朕怎么记得,《菜人哀》写的,是‘男肉腥臊不可餐,女肤脂凝少汗粟。’,难道神的舌头跟我们凡人的不一样?”
巫师咯咯怪笑,像喉咙中含着一口浓厚的瘀血,要吐不吐,一嘴血腥气。
“陛下,我吃过人肉的,女人没吃过,只吃过男人的,比您最爱的河豚还鲜美,弹牙甘甜。”
她一身红衣,修着三足金乌,明明是报丧鸟,但是,绣成了神话金乌,它就成为了神。
“原来是这样,朕即刻派人去抓人,巫师,您可要替朕这唯一的宝贝儿子努力一下!”
所谓努力,当然是扭转生死。
富贵人都想一辈子都富贵,不吃一点苦,靠着吸血别人过活。
南湘土壤肥沃,地广物博,人口增长速度飞快,一连数月,南湘王府邸的周围,都没有男童。
成队戴着面具的卫兵手持长矛,逼着一堆小男孩向着南湘王府走,哭哭啼啼,不少男童哭啼,惹恼了带队的校尉,一枪戳爆了他的心脏,丢在了路边。
巫师的命令下,南湘王建起了一座空神塔,高数百丈,去时,那些修建神塔的劳工,居然能从一堆哭啼的男童里听到自家孩子的声音。
英荼看着骨肉分离,低下几滴眼泪。
“朕看着你们骨肉分离也是可怜,但,你们的孩子为了太子而死,那是他们的福气。
古往今来,能给储君殉葬的,只能是挑选出来的良家女,要不是神只要他们,朕也如此。”
他车轱辘话来回说,说着还给自己说哭了。
所有劳工都以为他要大发慈悲,想要积阴德,还期待着什么。
“可是,为了太子,他们必须死!来,卫兵,把他们都推进神塔,点燃香油,将最美味可口的童男献祭给神!祈求神赐福太子!”
英荼疯得狰狞,但又跟历史上,其它残暴君主并没有分别,不拿活人当人,理所当然碾压着那些地位低于他的人。
无数的哀嚎随着卫兵干脆的手,全部化作一声咕咚,坠落在神塔的最低端,浸泡着彼岸花的香油,不要钱得倒下,空气里全都是致幻的甜香。
“请神赐福太子!”
巫师笑着看那些失去男嗣的劳工。
她抬起手,全是粘合在一块的人血,对着远处再度升起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