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灵儿。”
身着红衣更显郎君眉目如画，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看着秦灵，全是纯粹的爱意。
“是饿了吗？我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城北那家的老字号，我特意让老师傅做的。”
“不用了。”
少女起身，目光中闪烁着点点星光，神色冷漠，像是上千年难以融化的寒冰。
她推开穿着红衣的竹马，就朝外走去，脚步坚定。
“怎么了？灵儿，是不喜欢吃桂花糕了吗？你现在喜欢吃什么，我去让厨子给你做，或者你想吃我做的，都可以的。”
青年被她大力一推，脚步不稳，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在桌子上。
但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伤势，满心满眼扑在秦灵身上，似乎在回想自己从进门开始，是哪个动作做得不对了，惹了这个小祖宗生气。
秦灵一言不发，已经走到门口。
此时正值中秋佳节，天空正中挂着一轮皎皎明月，奶白色的清辉洒在大地，为其披上一层朦胧美好的轻纱。
这是一个很美的夜晚。
秦灵想着。
她神色恍惚，身上的红衣被月光笼罩，如同踏月而来的月宫仙子。
“灵儿，外面冷，有什么错我都改，我们进屋说好不好？”
青年紧随其后，语气温柔恳求，柔情蜜意自在其中。
他走到秦灵身边，弯腰想把她飞扬的发丝揽到耳后，脖颈处滑出一块鸯状白玉，是他们的定情信物，鸳鸯各一个。
秦灵的目光随着白玉的晃动而移动，像是被蛊惑一般。
“走吧，我们回去吧，今晚可是我们的新婚夜呢，往后，我们生两个宝宝，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一个像你，一个像我，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
青年并不介意女孩的走神，一边揽着她往回走，一边温柔地把她有些泛冰的手揣到怀里。
走到门槛边上的时候，少女的脚步却怎么也不肯动弹了。
“小妹，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旁边秦家一家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了两人边上，一脸慈爱地看着两人。
“小宝长大了，就该成家，怎么这时候还害羞起来了，放心吧，无论你嫁人还是没嫁人，娘和你爹是你永远的后盾。”
“大哥也是，只要你承认，我就是你永远的大哥。”
“二哥也是。”
“三哥……”
……
家人亲切的话语，对于秦灵这个刚出嫁的女儿来说，本来是该无比贴心的，可秦灵只觉得，他们的话像是一圈圈魔咒，把她的灵魂，她的意识，禁锢在这具身体里，不能动弹。
她不由自主的被他们簇拥着，拖带着，僵硬地进了屋子。
那贴着红色囍字的木门，被她那慈爱笑容的爹和娘，一点点关上。
秦灵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空瓶子里面的鱼，一点点被人抽干水分，先是瓶子里面的，然后是她身体里面的。
她的意识随着门的移动一点点涣散。
不！
不该是这样的！
在意识涣散的最后时刻，秦灵一把推开竹马，推开门，推开门口的父母，努力朝外跑去。
在新婚院子外，是一片寂静的黑暗。
没有宾客，没有庭院，没有花草，没有树木，只有天上一轮明月，幽幽地照耀着。
秦灵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她只知道，家人和郎君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身上的束缚感在一点点减轻。
最后，整个世界，只剩她一人，和一轮月。
“是你在捣鬼吧？！”
妆容明艳的少女仰头看天，连背影都充斥着一股疯狂的执着劲。
一秒、两秒、三秒……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哪怕头都酸了，秦灵依然固执地仰着头，睁大着双眼。
终于，像是意识到了少女的决心。
天空自月亮起，“嘭”的一声化作碎裂开。
果然，是幻境。
在天空碎裂开的同时，秦灵也恢复了记忆。
自她被莫名力量包裹进入自己原生世界的一瞬间，她就失去了记忆，变成了秦家村秦灵，而非剑修秦灵。
“这也是一道考验吗？”
少女目光定定的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
“那么，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天，是不会回答的。
仰头良久，少女才低下头，有些迷茫地朝前走去。
她在自己曾经的“家”住了上百年，看着自己曾经的所有树木花草动物都物是人非后才继续往前走。
她跨过了被世俗称为绝境的无尽海。
走过了许多座人类城池，认识了许多人，见过了许多善，也见过了许多恶。
她尝试去做剑以外的事，唱歌，跳舞，裁衣，做菜……
终于有一天，她累了。
她好像明白，这一次这破天道对她的考验是什么了。
那就是无尽的寿命。
多少人间帝皇梦寐以求的长生啊，在秦灵活的第一千万年，她终于厌倦了活着。
或许有些时候，死了比活着更让人觉得快乐。
少女随意找了处土地躺着，等待着。
有风吹过，扬起细微的沙土，慢慢将她掩埋。
她先是满身尘埃，后又被泥土淹没，最后被时光风化成了一块石头。
又过去了一千万年，沧海桑田。
秦灵的意识都快溃散，她终于听见了一声。
“叮，恭喜过关。”
随着一道男女不分的声音，秦灵来到了一处神秘宫殿。
“想不到，你那么弱小，居然也能过关。”
在秦灵旁边，坐着的是一个妖艳美女，秦灵能感觉到对方神魂传来的亲近之意。
她和自己根出同源。
“……”
懒散地闭上双眼，秦灵不想回话，继续睡觉。
毁灭吧，这个世界，躺平了，咸鱼吧，不想努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