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刘建军家里的日子，今年才算好过一点，夫妻两个却天天不消停，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小吵的时候，他们就自己在家，吵吵闹闹就过去了。大吵的时候，两人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二嫂江小娥也不是省油的灯，今天吵架没占上风，就哭哭啼啼跑到刘大爷屋里告状。
“爸，妈，你们给评评理。家里我攒的一点钱，都被他偷拿走了。那是我们娘儿几个的生活费，他倒好，拿去潇洒快活了。”江小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
自己的儿子自然要护着，于是刘大娘没好气地说道:“男人在外面做点小生意，挣点钱也不容易。他那是有大用处哩。”
“大用处个屁！在外面吃喝玩乐，就差嫖赌了。”江小娥忿忿不平地说道。她心里恨死刘大娘了，整日里就知道护着这个儿子。
“怎么说话的？”刘大娘不高兴了，“你男人在外面赚点钱，喝口酒怎么了？”
平日里，刘大娘就看不惯这个江小娥，整日里就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家还挺要强，对自己男人打打骂骂。
刘大娘才不想听她废话呢。
江小娥气得直破口大骂:“就你整天护着他，那么大个人，一天到晚，好吃懒做。都是你惯出来的毛病。”
刘大娘听了这话，脸气得煞白，半天说不出话来，举起的手指哆哆嗦嗦，“你——你——不知好歹，自己管不好男人，到我屋里撒野？滚！”
江小娥知道，自己在刘大娘这里讨不了什么公道，一扭头就走了，只剩下刘大娘在那里捶胸顿足。
“老头子，你看二嫂，竟有这样的女人，天打五雷轰——”刘大娘跟老头子哭诉着。
刘大爷却不理，只顾着“吧嗒吧嗒”吸着自己的旱烟袋。
刘大娘气得上前一把夺过旱烟袋，嘴里不停骂着:“抽——抽——就知道抽！”
刘大爷怒眼圆睁，气得胡子都翘起来，大骂道:“死老婆子，你自找的。当初可是你三媒六聘求来的儿媳妇，说她能说会道，能干活能生养。”
刘大娘一听，也不说话了。只怪自己当初看走眼，这个儿媳妇娶进门，就知道跟自己吵架。
“唉——”刘大娘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个二嫂确实比不上大嫂，一张嘴巴厉害得很，也不知道心疼人。不像大嫂，她从来没有跟我顶过嘴。好吃的，也会让孩子送过来一份……”
说到梁淑芬，大家又开始担心起来。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她们娘儿俩怎么还不回来呢？
“大嫂这回怎么想不开呀？红霞没了就没了，少一个丫头，还少一份负担。这下，搭上娘仨的性命。怎么好？”
“小泓伟，快把你娘的魂喊回来！”刘大娘试图让泓伟哭着喊娘，因为都说母子连心，梁淑芬感应到泓伟的哭声，一定会急着回来的。
“你在那嘀咕什么？快带泓伟睡觉去。哭哭啼啼的，烦死人了。”
刘大爷心里也是憋着一肚子气。
刘大娘没法子，只得哄着泓伟睡觉去了。
刘大爷起身出了门，看看刘建国家，还是只亮着一盏灯，屋内冷冷清清，没半点声响。
天边已经冒出几颗亮晶晶的星星。远处，东山、西山，连绵起伏的黑影，就像一个个大巨人，静立沉默着。
刘大爷关上门，进了屋。一切自有天意，强求不来。
只有刘建国，坐在那张四方桌前，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寡酒，没有饭，也没有菜。
以往，这张桌子上围坐满了人。红梅红霞虽然整日吵吵闹闹，但是家里热闹，不像现在死气沉沉。
梁淑芬平时待他，也是极好的，不像江小娥那样凶神恶煞。他们结婚这么多年，梁淑芬很少跟自己红过脸，她的好脾气，是大家公认的。
现在她们都生死未卜，自己只有泓伟一个人了！以后，他们父子两人相依为命了。
想到这里，刘建国不由得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对不起你们娘仨——”刘建国不住地咆哮着。外面只传来一阵风声，还有一两声狗吠声。
“我对不起你们娘仨——我要把泓伟养大——”刘建国嘟囔了几句，就趴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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