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王老先生为何称你为帝主？以王老先生的身份，怕是从来只有别人这般对他，哪会对你行跪拜之礼？”
北辰上仙哈哈一笑，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拿起自己的书法，巧妙地将话题转移，“时姑娘，你看我这字如何？”
我仔细一看，发现他的字苍劲有力，如铁画银钩，甚是绝妙，但我很快发现不对，“咦，北辰上仙，这……这莫非是写给我的？”
北辰上仙并未答话，我接过竹简，情不自禁地轻声念出上面的词句:“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短短数句便描绘出色彩清丽而生动开阔的画面，尽显清旷闲雅，给人以美的享受和无尽遐想，实在是妙。”我由衷地感到欣喜。
“喜欢就好。”北辰上仙笑道，“送你了。”
我并未拒绝，抱着竹简开心地回到了房间。
或许北辰上仙没想到的是，他一时兴起写下的这首词，却成了我心生爱慕的开端。自此之后，我每日都会约他至院中小亭，邀他饮酒赋诗，与他闲谈。
此番事情持续了三年，三年里我风雨无阻，凡一日未见北辰上仙，心中便抑郁难忍，以泪洗面，哪怕引得父亲生气，我仍独自坚持。
而后，随着我年龄渐长，父亲便开始着手为我准备婚嫁之事，城内诸多名门大家多次造访提亲，但都被我求父亲推脱。
这日，我照例去见北辰上仙，见他已在亭中等候，我便欣喜上前，坐他身旁。
“上仙今日为何这般早到？”
换做往常，北辰上仙明明是后来者，今日竟提前在此等候，莫非他听说有人向我提亲，心生慌乱？
北辰上仙淡然一笑，“三年前我令王诩去寻回归法门，昨夜他已然寻得，但还差些时日，不过下月朔日，我便要走。我来贵府叨扰三年有余，这终究不是我的归处，念清欢姑娘日复一日与我探讨诗文，我忧心离开后你不习惯，因此提前与你道别。此月朔日刚过，离下月朔日尚有二十余日，若清欢姑娘有什么愿望，可告知与我，我定满足于你。”
我听得此言，感觉胸中一紧，犹如万千刀绞，好似他说的不是辞别之言，而是专门刺痛人心的咒语。
“为何要走？蔽舍虽小，北辰上仙尚可栖身，莫非我家下人招待不周，亦或父亲与上仙说道了什么？”我眼圈一红，眼泪在里面打转，他若下句话不对，我定然会忍不住哭泣。
“实不相瞒，我不属于这个时代，我来自两千多年后的世界，而在这个世界里还有另外一个北辰虚，若是继续待下去，他必然会来找我麻烦，届时必生祸端，还会连累清欢姑娘。”
我哪里还听得进去，两行清泪自然滑落，不再顾什么礼节，连忙抓着他的手哭诉，“上仙莫要离开，清欢自知每日叨烦上仙，惹人生烦，清欢悔改！以后每三日……不，七日来寻一次，如若上仙仍觉着烦，清欢可一月一次，若再烦，一年一次亦可……”
北辰上仙苦笑着摇头，将我的手握在手里，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我竟安心许多。
“清欢姑娘，令尊正为你筹备婚嫁之事，切莫让人看见此幕，否则容易惹人闲话，毁掉你的美好姻缘。”
你都离开了，我还要什么好姻缘？纵然他人千好万好，又哪里能与上仙相提？
“清欢不要什么好姻缘，清欢只希望你莫要离开！若是上仙执意如此，可带清欢一起，清欢虽愚笨，但尚可为上仙烧菜洗衣，平日能为上仙打理内务，且清欢略知琴棋书艺，上仙烦闷时清欢还能奏曲起舞，为上仙排忧。”
北辰上仙没有说话，沉默了很长时间，再与他对视时，他的眼神极为复杂，眼神里有高兴、忧虑、恍悟……各种情绪交织，竟让我分不清他的心情。
而后他掐指施展阴阳相术，眼睛再次变得深邃迷人，我只看一眼便感觉心中宁静，以至于都忘了他要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