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做大王，没工夫逼我写字练琴。”
桃桃站在假山山脚的石头上，举起手里闪闪发亮的宝石小弓，神气地说。
“可他给我做这个玩，还送了匹漂亮小马给我。他说，小孩子最要紧的，就是要玩得开心！读书写字可以长大了再学。”
“哇——”
假山旁围绕的小少爷和小小姐们都惊叹起来。
“郡主的阿耶真好呀。”
“我也想我阿耶到远远的地方去，不要每天回家。”
……
春音捧着瓜果回来，听到这群小少爷小小姐嚷着要把自己爹赶出家门，不由汗颜。
桃桃得意洋洋跳下石头，把小弓和鹿皮弓袋里的箭羽掏出来，让她的玩伴们一个一个排好队赏玩。
看完了弓箭，如愿听了一圈追捧，她又问：“去看小马吗？”
“我要去！”
“我也要去！”
简直一呼百应了。
桃桃从银盘里揪下两颗葡萄塞进嘴里，抬起胳膊，“要看小马的跟我来！”
她在前面撒丫子跑，后面呼啦跟了群跑得跌跌撞撞的锦衣小童。
春音心惊肉跳：“小祖宗，别跑那么快！”
谁知小祖宗听见，反倒一咧嘴跑得更快了。
春音暗急，这些少爷千金全没有桃桃皮实。
倘若摔了撞了，回头闹到大人跟前，又是官司。
挥手让宫人和各家的奶嬷嬷们都跟去看着，一转身，却见小皇子把桃桃刚揪过的葡萄扔到了地上，正伙同陈国公的孙子一起用脚踩。
“呸，谁稀罕！我才不想看你的马！”
见她看过来，他们立刻停住脚，扭过头去牵自己嬷嬷的手。
春音满心诧异，回到昭阳殿，想了想，还是将此事告知了宋韫。
此时正值夏末，宋韫坐在玉簟上给桃桃整理驱蚊的香囊。
闻言，她不甚在意道：“前儿桃桃把我那侄子推了个屁股墩儿，还把皇后侄子一颗乳牙打掉了，他们大概在借此撒气。”
桃桃越长，主意越大。
小家伙有力气，有嗓子，手脚快，嘴巴又伶俐，等闲小孩都不敢跟她对着来。
就是皇上的儿子——她因自小见过他拖鼻涕的丑样，也完全没觉得有什么尊不可欺的必要。
所以，在这皇城里，宋韫最不担心的，就是她这女儿会吃亏。
“那件事可怪不得小主子，谁让小皇子笑话她没有阿耶。”春音说着坐下为她打扇。
宋韫扯动唇角，付之一哂。
春音絮絮叨叨的，“话说回来，小皇子才多大，路刚走利索而已，那些话说不好还是陈家小世子教的。小孩爱学舌，小世子兴许也是听大人……”
桃桃是春音看着长起来的。
自家孩子，当然怎么看怎么好。
诚然，桃桃打人不对。
但一个巴掌拍不响。
若非他们在公主生辰宴上故意挑事惹桃桃不高兴，桃桃是决计不会动手的。
“好啦，牢骚回头再说，”宋韫放下香囊，“皇上来了。”
春音急忙起身。
殿门旁明黄衣角闪动，果然是皇上。
宋昱没惊动宫侍，悄悄走进来，见宋韫面上并无惊异，有些无奈，“特地没叫人通报，你怎么知道是我？”
宋韫轻哼：“这宫里用龙涎香的，还能是谁？”
“怪不得母后总说你是小狗鼻子。”
宋昱撩袍坐在她对面，瞄眼她手边那个绣着五彩斑斓鱼尾巴的香囊，笑了笑。
他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手，喝口茶问：“桃桃还没回来？”
皇后陈氏办赏荷宴，今儿宫里来了不少贵妇。
也许大家都想亲近皇帝唯一的儿子，居然也都不约而同带了自家最聪明灵秀的孩子来。
宋韫躲懒回了昭阳殿，桃桃却在孩子堆里玩得乐不思蜀。
“她要回来了，殿里可不会这么清静。”
宋昱哈哈大笑。
他摩挲着茶杯，忽道：“营州战事已了，三弟该回来了。”
